“布阵!全力防御!”左冷禅不再犹豫,厉声下令。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既然岳不群敢夸口,必然有所倚仗,他决定采取最稳妥的方式——以阵法最强防御姿态,硬接岳不群这“一招”!只要接下,便是他左冷禅的胜利!
十三太保闻令,阵型立刻变化。丁勉、陆柏、乐厚三人真气狂涌,在身前布下重重气墙;中远程的五人兵刃交错,寒冰、剑气、斧影、鞭风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防御网;外围四人更是将真气毫无保留地注入阵法枢纽;左冷禅居中调度,镇岳剑高举,寒冰真气如同冰川般覆盖整个阵型,将“大嵩阳阵”的防御力催谷到了极致!
整个阵法仿佛化作了一座寒气森森、固若金汤的钢铁堡垒!
岳不群见状,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对方全力防御,不敢分心他顾!
“那么……左师兄,诸位,请接招吧。”
岳不群话音落下,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不再内敛,不再从容,一股浩如烟海、深不可测的磅礴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轰然爆发!
他双手缓缓抬起,在胸前结出一个奇异而古朴的手印。
身后,一直静静悬浮的五柄宝剑——君子剑(金)、听雨剑(水)、青铜雷纹剑(火)、清音剑(木)、螭龙剑(土)——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同时发出高亢激昂的剑鸣!
五色光华冲天而起,金白、水蓝、火紫、木青、土黄,彼此交织轮转,一股生生不息、包罗万象、又蕴含着毁灭与新生的宏大剑意,以岳不群为中心,迅速弥漫开来,瞬间冲淡甚至压制了“大嵩阳阵”带来的森寒与肃杀!
岳不群眼神空明,仿佛与天地间的某种至理相连。他口中轻叱:
“五行轮转,五岳朝宗——剑阵,起!”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五柄宝剑不再仅仅是悬浮,而是以某种玄奥无比的轨迹,开始围绕着他急速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化作一个五色流转、光芒璀璨的巨大剑轮!
剑轮之中,五行之气相生相克,循环不息,一股足以令天地色变的恐怖威压,牢牢锁定了前方的“大嵩阳阵”!
左冷禅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窜遍了他的全身!
他终于明白,岳不群的倚仗是什么了!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一招”,而是……一座剑阵!一座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仿佛蕴含了天地至理的绝世剑阵!
“不好!全力防守!!”左冷禅声嘶力竭地大吼,心中的傲慢与侥幸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惊骇与拼死一搏的决绝!
然而,已经晚了。
岳不群双手印诀向前一推!
那五色流转、蕴含着无穷威能的巨大剑轮,带着撕裂虚空般的尖啸,如同天罚降世,朝着那寒气森森的“钢铁堡垒”,悍然碾压而去!
随着岳不群手印前推,那由五柄神兵化成的五色剑轮,仿佛挣脱了空间束缚的凶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吟,携带着轮转不息、生灭交替的磅礴伟力,以无可阻挡之势,轰然撞向严阵以待的“大嵩阳阵”!
首先接触的,是剑轮最外围那层庚金肃杀、锋锐无匹的金色光芒(君子剑)。这光芒甫一触及大阵最外层由寒冰真气与十三人混合内力构筑的防御气罩,便发出刺耳至极的“嗤嗤”切割声!仿佛有无数柄无形的利刃在疯狂绞杀!那看似坚韧的寒冰气罩,在金光的冲击下,竟如同被热刀切入的牛油,迅速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痕,光芒急速黯淡!
紧接着,代表水之柔韧与渗透的蓝色光华(听雨剑)紧随而至!它并未硬撼,而是如同无孔不入的流水,顺着金色锋芒切割开的裂缝,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去,直扑阵法内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听雨剑意中的“柔”在此刻化为最阴险的“侵蚀”,所过之处,阵法的能量流转开始出现滞涩与紊乱,几名功力稍弱的太保脸色一白。
“稳住!变阵!寒冰凝域!”左冷禅目眦欲裂,嘶声怒吼,强行催动阵眼之力。整个大阵寒意暴增,试图以极寒冻结渗透的“水流”,并修补破损的外层防御。
然而,第三波攻击已然降临——那是蕴含着焚尽万物之威的暗紫色灼热烈焰(青铜雷纹剑)!火焰撞上被寒冰加固的防御层,顿时爆发出更为猛烈的冲突!冰火不容,相互湮灭,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和大量蒸腾的白雾!极寒与极热两种极端力量的对冲,使得大阵的能量结构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剧烈震荡起来!
就在冰火交织、能量最为混乱狂暴的刹那,第四道力量——代表着木之生机与“生长”、“缠绕”意境的青碧色光华(清音剑)——如同狡猾的藤蔓,趁机疯狂蔓延!它并未直接攻击防御层,而是附着在被火焰灼烧、被流水渗透的阵法能量节点上,疯狂汲取其混乱的能量,并以其特有的“生发”特性,将这种混乱与裂痕“催化”、“放大”!阵法内部,数处关键的能量传输节点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负责此处的新晋太保更是浑身剧震,口鼻溢血!
“顶住!聚元归一!”左冷禅额头青筋暴起,嘴角已有一丝血迹渗出。他试图将全阵所有人的力量强行收拢,集中对抗这诡异莫测、层层递进的攻击。
但岳不群的五行剑阵,真正的杀招,也是维系其生生不息、轮转不歇的核心——中央戊己土的力量,此刻才真正显现!
那厚重、沉稳、承载一切的土黄色光华(螭龙剑),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如同定海神针般,在四色光华轮转冲击、将大嵩阳阵防御削弱到极限、内部结构摇摇欲坠之时,才轰然压下!
这不是锋锐的刺击,不是柔韧的渗透,不是暴烈的灼烧,也不是诡异的催化,而是……纯粹的、碾压性的、无可抵御的重量!
如同整座华山,不,如同五岳群山之重,凝聚于一点,轰然镇落!
轰!!!!!!
这一次的碰撞,声音沉闷到极致,却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五色剑轮彻底与大嵩阳阵的最终防线接触!
预想中僵持的画面并未出现。
在五行轮转、生生不息、属性相克相生的玄奥力量面前,单纯依靠人数、内力叠加与寒冰属性强化的“大嵩阳阵”,其防御显得是如此的……呆板而脆弱!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积雪,又如同千斤巨锤砸向琉璃!
那被左冷禅寄予厚望、催谷到极致的寒冰堡垒,在五色剑轮蕴含的天地至理般的伟力下,摧枯拉朽般地崩溃、瓦解!
外围负责防御与能量支撑的四名新晋太保,首当其冲。他们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锋锐、冰寒、灼热、侵蚀、沉重的恐怖力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了他们护体真气与阵法的联系。四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如同断线风筝般吐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十丈外的山石上,气息萎靡,近乎昏厥,手中的兵刃早已脱手飞出,叮当作响。
紧接着是中远程攻击的五人。钟镇的九曲寒冰剑寸寸断裂,张敬超的判官笔扭曲变形,陆天鹰的闪电剑脱手激射不知去向,高克新的开山斧崩开巨大缺口,韩天霸的毒龙鞭被震得节节寸断!五人同时狂喷鲜血,体内经脉被那狂暴的五行余波震得乱成一团,踉跄后退,撞在一起,委顿于地,再无一战之力。
近战核心的丁勉、陆柏、乐厚三人功力最为深厚,且身处阵法较内层,承受的冲击稍小,但也被那沛然莫御的力量震得气血逆冲,护身气劲瞬间破碎。丁勉的“托塔手”罡气溃散,双臂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陆柏面色惨白如纸,踉跄数步,以剑拄地方才稳住身形;乐厚的“大阴阳手”真气反噬,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嘴角鲜血汩汩流出。
而作为阵眼,承担了绝大部分冲击与阵法反噬的左冷禅,此刻的形象最为“完整”。他依旧站在原地,镇岳剑也还握在手中,甚至身上的衣衫除了之前的破损,并未增添更多凌乱。
然而,只要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握剑的右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虎口已然崩裂,鲜血顺着剑柄缓缓滴落。他脸色苍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胸膛起伏不定,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肺部被重锤狠狠砸过。一缕刺目的鲜血,正从他紧抿的嘴角缓缓溢出。
他虽然强撑着没有倒下,甚至努力挺直了腰杆,维持着最后一丝掌门尊严,但那颤抖的手,嘴角的血迹,以及眼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骇然与难以置信,都无比清晰地表明——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更重要的是,他赖以成名的“大嵩阳阵”,在岳不群这前所未见的“一招”之下,已然土崩瓦解,一败涂地!
整个玉女峰顶,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山风吹过,卷起尚未散尽的烟尘与冰火余烬的细微声响。
华山弟子们张大着嘴,眼神呆滞,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如同神迹般绚丽而恐怖的碰撞景象中,无法回过神来。
而场边观战的几位顶尖高手,内心却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太上长老封清扬,那双温润平和的眼眸中,此刻精光闪烁,充满了洞悉本质的睿智与深深的震撼。他死死盯着岳不群身后那已然停止旋转、重新静静悬浮、光华内敛的五柄宝剑,以及岳不群身上那尚未完全平息的、与五剑隐隐共鸣的玄奥气息,口中低声呢喃,仿佛在确认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以紫霞真气为基,调和异种,兼容并蓄……以五行方位为架,构筑循环,生生不息……再以五岳剑派传承之意为魂,赋予其神髓与锋芒……好你个岳不群!好一条前所未见的道路!你竟然……真的在这‘剑气之争’的断壁残垣之上,硬生生走出了一条融合二者之长的新路!此非简单的‘以气驭剑’,乃是……‘气蕴剑阵,剑载气魂’的更高境界!”
他的声音虽低,却清晰地落入身旁几人的耳中。
而反应最为激烈的,莫过于剑宗一脉的封不平、成不忧、从不弃三人!
他们三人,当年正是因为坚信“剑术为本”,与气宗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甚至一度刀兵相见。后被岳不群以重振华山、走出剑气融合新道路的名头再次劝回华山。
然而,数年过去,虽见华山蒸蒸日上,岳不群也未曾亏待他们,但对于那虚无缥缈的“新路”,他们心中并非没有过怀疑与焦虑。毕竟,“剑气之争”困扰华山百年,无数先贤试图调和而未果,岳不群真能成功吗?
直到此刻!
亲眼目睹岳不群施展出这前所未有、既非单纯气宗远程轰击、也非纯粹剑宗近身搏杀,而是以气御阵、以阵蕴剑、五行轮转、包罗万象的“五行轮转剑阵”,并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击溃左冷禅与十三太保引以为傲的“大嵩阳阵”!
这哪里还是简单的“剑法”或“气功”?这分明是一种全新的、更高层次的武学理念的体现!它融合了气宗对内力、真气、天地之气的精妙运用,也完美继承了剑宗对剑招、剑意、剑器本身灵性与威能的极致追求!
封不平身体微微颤抖,激动得难以自持,喃喃道:“是真的……他竟然真的做到了……这剑阵之中,有我剑宗‘剑招求变、剑意求纯’的影子,更有气宗‘气与意合、天人交感’的奥妙……”
成不忧双目放光,死死盯着那五柄剑,仿佛要将其烙印在灵魂深处:“原来如此!剑非死物,气非虚无!以气养剑,以剑载气,循环往复,威力无穷!这才是……这才是我们华山武学应该有的样子!”
从不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看向场中那紫袍身影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敬服与狂热。
三人的反应,落在一旁的莫大先生、刘正风等人眼中,也让他们感慨万千。他们知道,从今日起,华山派内部最后一丝可能因理念不同而产生的隔阂,也将在这“五行剑阵”展现的煌煌大道面前,彻底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