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主城,名为“万流城”,取万修来朝、百川归流之意。城池庞大得超乎想象,划分出无数区域,有仙道清修的云中阁楼,有魔气森森的骸骨殿堂,亦有蒸汽与灵光交织的工坊街区。
苏珩离开界域传送殿所在的“界枢山”区域,驾驭遁光,朝着城中较为混乱、被称为“三不管”地带的“暗尘坊市”飞去。
暗尘坊市,顾名思义,是光鲜之下的阴影角落。此地龙蛇混杂,秩序由几个地下势力共同维持,官方势力极少插手,是各类见不得光的交易、情报买卖的首选之地。
甫一进入坊市范围,喧嚣与杂乱便扑面而来。街道狭窄而扭曲,两侧店铺招牌歪斜,闪烁着暧昧不明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怪的气味——劣质丹药的辛呛、血腥气、陈年金属的锈蚀味,还有若有若无的神魂波动,显然是有人在施展迷幻类法术或兜售相关法器。
来往的修士大多遮掩了形貌,或是戴着隔绝神识探查的面具,或是笼罩在宽大的斗篷中,眼神警惕而冷漠。金丹修士在这里算是中坚力量,元婴修士亦不罕见,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几股晦涩的气息,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苏珩依旧保持着普通的元婴初期修士装扮,并未刻意遮掩,但周身自然流露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星辉冷意,让一些不怀好意的窥探目光悄然收敛。在混乱之地,适当的实力展示,反而能省去许多麻烦。
他没有漫无目的地闲逛,而是目标明确地走向坊市深处一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连招牌都没有的小店。店铺门脸陈旧,只挂着一块黑漆漆的木牌,上面用一种古老的星文刻着一个“闻”字。
这是他从星魂宗苏珩的残缺记忆中获得的信息——“闻风阁”,一个传承久远、信誉卓着,但也收费高昂的情报组织据点。其背景神秘,据说与某些古老的星空游商家族有关,在各个星域的大型黑市都有分支。
推开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轻响。店内光线昏暗,只有柜台上一盏古旧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一个戴着单边水晶眼镜、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伏在柜台上,用一支闪烁着灵光的刻笔,在一块玉简上仔细勾勒着什么,对苏珩的到来恍若未觉。
苏珩能感觉到,这老者修为在元婴中期,气息沉稳,神识凝练,远非外面那些散修可比。
他走到柜台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老者才放下刻笔,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镜,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客人,需要闻风,还是借路?”
这是闻风阁的暗语。“闻风”指购买情报,“借路”则是指寻求非官方的渠道,包括隐秘传送。
“借路。”苏珩言简意赅。
老者并不意外,打量了苏珩一眼:“去往何处?”
“古澜星界。”苏珩选择了这个可能存在“生命泉水”线索,且相对混乱、便于隐藏行踪的星界。
老者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三条路。第一条,三日后,有一支前往古澜星界边缘‘碎星带’的私人星舟商队,可搭载散客,费用三千上品灵石,安全性中等,耗时约两月。”
“第二条,三千里外,‘黑水涧’地下拍卖场,三日后拍卖三枚一次性定向破空符,可直达古澜星界‘骸骨平原’,起拍价五千上品灵石。速度最快,但落点随机,风险自负。”
“第三条,”老者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本阁可提供一次小型隐秘传送阵的使用权限,直达古澜星界‘暗影城’,需立下心魔誓言,不得泄露阵法坐标与本次交易。费用,八千上品灵石,或等价宝物。”
苏珩心中迅速权衡。
第一条太慢,他等不起两个月。第二条落点随机,骸骨平原听名字就不是善地,风险太高。唯有第三条,虽然价格昂贵,但直达目的地,且相对可控。
八千上品灵石,对于普通元婴修士而言,几乎是全部身家。但苏珩前世身为星魂宗核心弟子,虽记忆残缺,但对高阶资源的认知和身家却非寻常修士可比。他之前在赶路途中,也顺手收集了一些宇宙中的稀有矿物和灵材。
他不动声色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星河漩涡在缓缓旋转的银色金属。
“虚空星银,够否?”苏珩平静道。这块金属,是他从一颗即将衰亡的恒星内核附近采集到的炼器至宝,足以炼制蕴含空间属性的灵宝,价值远超八千上品灵石。
老者看到这块虚空星银,眼中精光一闪,仔细探查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够了。客人爽快。”
他收起玉盒,从柜台下取出一枚漆黑的玉符,递给苏珩:“今夜子时,持此符至城西‘葬星古井’,自有人接引。切记,过时不候。”
苏珩接过玉符,触手冰凉,上面刻画着一个复杂的徽记,隐隐与这闻风阁的气息同源。
“此外,”就在苏珩转身欲走时,老者忽然又开口道,声音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客人近期是否得罪过‘寂灭深渊’的人?”
苏珩脚步一顿,周身气息瞬间冰寒了几分,他缓缓转头,看向老者:“何意?”
老者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只是提醒客人一声。近日,界枢山那边,以及几个主要的黑市入口,都有寂灭深渊的暗哨在活动,似乎在找什么人。客人若是借路,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苏珩目光微凝。果然,界域传送殿的故障并非偶然,血鸠或其背后势力,已经将触手伸到了流云星界,正在追查他的下落!
“多谢告知。”苏珩深深看了老者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闻风阁。
走在暗尘坊市混乱的街道上,苏珩能感觉到,似乎有几道若有若无的神识,在他离开闻风阁后,便悄然锁定了他。是闻风阁的试探?还是寂灭深渊的暗哨已经注意到了他?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在坊市内兜了几个圈子,采购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符箓和丹药,随后身形一晃,融入一条人流密集的街道,星魂之力微微波动,气息瞬间变得与周围几个金丹修士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那几道锁定他的神识顿时失去了目标,在原地徘徊片刻后,不甘地退去。
苏珩从另一条小巷走出,眼神冰冷。
寂灭深渊……动作果然快。
看来,今夜子时的“葬星古井”之行,未必会一帆风顺。
他抬头望向城西方向,那里是万流城废弃的古城区,传说中连接着地下灵脉与污秽之气的交汇处,龙蛇混杂,即便是城中的地下势力,也轻易不愿深入。
“葬星古井……”苏珩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无论前方是龙潭还是虎穴,为了尽快抵达古澜星界,寻找救治云璎的机缘,他都闯定了!
夜色,渐渐笼罩流云主城。明灭不定的阵法光辉与星辰的光芒交织,将这座庞大的城池映照得光怪陆离,也掩盖了其下涌动的无数暗流。
子时,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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