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石镇的危机解除,生命回溯的神迹让这座小镇焕发了远超从前的生机,关于“白衣女神”的传说不再仅仅是模糊的流言,而是成了无数镇民亲眼见证、口耳相传的神圣事实。这份信仰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跨越空间,无声地汇向萤花山谷的方向,让云璎消耗巨大的神魂得到了一丝温润的滋养。
她并未在灰石镇久留,确认镇民无虞后,便化作流光返回。那艘破损的阴影小舟被她随手收起,或许日后能从中解析出一些关于“噬魂阁”现状的情报。
当云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萤花山谷上空时,东方已露鱼肚白。晨光熹微中,她看到苏老丈依旧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守在茅屋前,如同一尊石雕,气息与整个山谷浑然一体。而苏珩,竟也早已醒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读书或练习拳架,而是抱着那本古籍,安静地坐在门槛上,小脸紧绷,目光不时担忧地望向天空。
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翩然落下,男孩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他猛地站起身,想冲过去,却又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硬生生止住脚步,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云璎,小声问:“姐姐,你……你没事吧?”
他虽未亲眼目睹战斗,但那瞬间掠过心头的、源自灵魂共鸣的悸动与不安,以及爷爷凝重的神色,都让他明白,昨夜定然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情。
云璎看着男孩眼中纯粹的担忧,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暖意。她轻轻摇头,声音比平日柔和了些许:“无事,一些宵小而已,已经解决了。”
她的目光扫过苏珩怀中的古籍,能感觉到其中属于兄长灵魂碎片的气息,因她方才引动生命道种和经历战斗,而显得更加活跃,与苏珩此世身的融合似乎又深了一层。这既是好事,也意味着苏珩与她,与前世因果的绑定更加紧密,未来的风波恐怕更难避开。
苏老丈此时也缓缓散去了手印,佝偻的身躯似乎更显疲惫,但他看向云璎的眼神却带着一丝敬佩与了然。“回来了就好。”他简单说道,没有多问细节。
云璎看向他,微微颔首:“多谢。”谢他在她离开时,不惜耗费本源稳固此地。
苏老丈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孙子身上,意有所指:“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路,注定不会平坦。早些经历,未必是坏事。”
云璎明白他的意思。过度保护并非真正的守护,让苏珩在相对可控的范围内认知世界的险恶,磨砺心性,同样是成长必不可少的一环。
她走到苏珩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男孩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深处那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冰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小珩,”她轻声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个世界,并非只有萤花山谷这样的宁静。有光,便有影。有守护,便有觊觎。你……害怕吗?”
苏珩握紧了手中的古籍,他能感觉到书页传来的温热,仿佛在给予他力量。他看了看爷爷,又看向云璎,小脸上最初的紧张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坚定的神色。
他用力摇了摇头:“我不怕!”声音带着孩童的清脆,却有着超乎年龄的认真,“姐姐为了保护大家,为了保护我,去打败了坏人。我……我也想变得厉害,以后,我也要保护姐姐!保护爷爷!保护像灰石镇那样需要帮助的人!”
稚嫩的誓言,在山谷的晨风中回荡,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命运迷雾的力量。
云璎怔住了。看着男孩眼中闪烁的、与记忆中兄长守护她时如出一辙的坚定光芒,心中百感交集。万千轮回,守护的意志,竟以这种方式完成了传承。
她缓缓伸出手,第一次,主动地、轻柔地抚了抚苏珩的头发。触感柔软,带着孩童特有的温热。
“好。”她只回了一个字,声音微哑,却蕴含了无尽的承诺与期望。
苏珩感受着头顶那冰凉却温柔的触感,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所有的担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苏老丈在一旁看着,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欣慰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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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山谷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无论是云璎、苏老丈,还是隐隐有所感的苏珩,都明白这平静之下潜藏的暗流。
云璎大部分时间都在洞天中调息恢复,同时更加专注地推演自身之道,并借助那艘破损的阴影小舟,试图追踪“噬魂阁”更深层次的线索。她清楚,放走那个黑袍人,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更强大的敌人迟早会降临。
苏珩则比以前更加努力。他不仅更加专注地“阅读”古籍,引导星辉,练习爷爷教的拳架,甚至开始尝试将那一丝微弱的生命能量与星辉结合,融入到他照料的花草之中,观察它们的变化。他心中那颗想要变强、想要守护的种子,已经悄然生根发芽。
而苏老丈,在某个夜晚,于油灯下,取出了一枚尘封已久、样式古朴的玉佩,摩挲了许久,眼中尽是追忆与决然。他似乎,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做着某种准备。
萤花山谷的宁静,是暴风雨眼中短暂的假象。但在这假象之中,守护者与被守护者,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未知的挑战。而苏珩那稚嫩却坚定的誓言,如同一颗投入命运长河的石子,其泛起的涟漪,或许将远超任何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