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观测者与毁灭之影
那诡异叠加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刮擦着灵魂，在死寂的星空中回荡。“观测者……美味的……道标……”
“道标？”江宁眼神一凝，这个词让他瞬间联想到了很多。是他们穿越混沌、历经洪荒的特殊经历？还是他们最终净化归墟、身负洪荒本源与混沌魔祖双重特质的存在本身，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坐标”？
罗睺的反应则更为直接。他并未因那阴影的话语而有丝毫动摇，反而在那声“美味的”落下时，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足以冻结时空的杀意。
“聒噪。”
冰冷的二字吐出，不见他如何动作，周身那内敛的威压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并非扩散式的冲击，而是凝聚成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斩断因果、逆乱阴阳的恐怖意志，直接撞向那团不断变幻的阴影！
这是魔祖的意志冲击，无视绝大多数物理与能量防御，直指存在本质！
那自称“观测者”的阴影猛地一滞，变幻的速度骤然加剧，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扭曲起来，甚至发出了几声更加刺耳、夹杂着痛苦与惊怒的杂音。它那冰冷的恶意出现了瞬间的紊乱，显然，罗睺这看似随意的一击，远超出了它的预估。
“分析目标：疑似高维信息聚合生命体，存在形态不稳定，核心受归墟之力深度污染并强化……具备极强精神污染与法则解析、模仿能力……”主系统急促的提示音在江宁脑海中响起，数据流飞速滚动，“警告！目标正在尝试解析反击力量构成！”
几乎在系统警告发出的同时，那“观测者”扭曲的形体中，猛地分化出一道暗影，那暗影在空中迅速凝实，竟然化作了另一个“罗睺”！并非形似，而是连那斩断因果的剑意、那睥睨混沌的魔威都模仿了七八分！这个模仿体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手持一柄由阴影凝聚的魔剑，朝着罗睺本体悍然劈下！
“雕虫小技。”罗睺本体甚至连眼神都未动一下，只是并指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光华璀璨的对撞。那模仿体以及它劈出的剑罡，在接触到罗睺指尖划出的那道细微幽暗痕迹的瞬间，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迹，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还原为最本源的虚无。绝对的境界压制，让这种徒具其形的模仿显得可笑而无力。
“观测者”本体似乎受到了某种反噬，形体又是一阵剧烈波动。
然而，它的攻击并非只有这一波。就在罗睺随手抹去模仿体的刹那，下方那庞大的、由星辰残骸和毁灭怨念聚合而成的暗影——那缠绕着绿色星球的“毁灭之影”，仿佛接到了无声的指令，猛地躁动起来！
轰隆隆——！
星空震颤！无数暗紫色的触手不再仅仅满足于缠绕，而是如同亿万根攻城巨锤，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污秽能量，遮天蔽日般朝着江宁和罗睺抽打、缠绕而来！触手未至，那浓郁到极致的归墟污染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其中混杂着无数世界破灭时的哀嚎与绝望意念，形成可怕的精神风暴，试图侵蚀二人的元神。
“净化壁垒，全开！”江宁低喝一声，双手虚按。主系统的光芒以他为中心急速扩张，化作一个半透明的、流淌着无数金色符文的光罩，将两人笼罩其中。光罩之上，净化之力如同沸腾的圣水，与那些冲击而来的污秽能量激烈对撞，发出“嗤嗤”的消融声，将那精神风暴隔绝在外。
但触手的物理冲击力极其恐怖，每一次抽打都让净化光罩剧烈摇晃，符文明灭不定。这“毁灭之影”的力量层次，远超他们之前在小世界中遇到的任何归墟残余！
“不能被动防御！这鬼东西在消耗星球的本源恢复力量！”江宁感受到那绿色星球的哀鸣越发微弱，心急如焚。他尝试调动主系统的攻击模块，一道道炽白的光矛凝聚，射向那些粗壮的触手，虽然能将其洞穿、灼烧出大洞，但触手蠕动着，从下方的毁灭暗影中汲取力量，伤口竟在飞速愈合！
“它的核心与那个世界相连，毁其触手，不过是徒耗力气。”罗睺的声音依旧冷静，他目光如电，扫视着那庞大的暗影，以及其上方的“观测者”。“擒贼先擒王。”
他一步迈出净化光罩，无视那些疯狂抽打而来的触手和污秽能量。所有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内的攻击，无论是能量还是实体，都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继而结构崩坏，化为虚无。他行走于毁灭风暴之中，宛如闲庭信步，径直朝着那“观测者”逼去。
“观测者”似乎对罗睺极为忌惮，身形不断向后飘退，同时更加急促地发出那种诡异的叠加音：“解析……失败……重构……威胁等级提升……执行……抹除程序！”
它扭曲的形体中，再次分化出数道暗影。这一次，不再是模仿罗睺，而是化作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存在——有手持巨斧、煞气冲天的混沌神魔虚影；有宝相庄严、却眼神空洞散发着堕落气息的古佛；甚至还有江宁在之前小世界中见过的，诸如死神、妖怪等形象！这些模仿体虽然力量远不及本体，但各自携带着不同的法则特性和攻击方式，如同潮水般涌向罗睺，试图阻挡他的脚步。
“徒劳。”罗睺语气淡漠，甚至带着一丝厌倦。他甚至没有动用什么惊天动地的神通，只是周身那无形的力场微微扩张。所有冲入力场范围内的模仿体，无论它们展现出何种力量，都在瞬间土崩瓦解，如同阳光下的冰雪。
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大势，每一步踏出，与“观测者”之间的距离都在缩短。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牢牢锁定着目标。
“观测者”终于慌了。它的退路似乎被罗睺的气息隐隐封死，而它最强的武器——“毁灭之影”和模仿能力，在罗睺面前几乎无效。
“求助……坐标……共享……”它发出断断续续的、意义不明的音节，扭曲的形体开始闪烁不定，似乎想要逃离。
“想走？”江宁一直在密切关注战局，同时指挥主系统全力分析“毁灭之影”的结构。就在“观测者”试图逃跑的瞬间，他抓住了机会！“系统，锁定它空间跳跃的波动频率！干扰它！”
“指令执行！空间锚定力场启动！”
嗡——！
一道无形的波动以主系统为核心扩散开来，刚刚开始变得虚幻的“观测者”身形猛地一僵，空间跳跃被强行打断！
也就在这一刹那的停滞——
罗睺出手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简简单单地，朝着“观测者”的方向，遥遥一握。
刹那间，那片区域的星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规则凝固，时空冻结！“观测者”扭曲的形体被强行定格在原地，连它散发出的恶意和那诡异的叠加音都被彻底禁锢。
它那不断变幻的形态中，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同时睁开，流露出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搜魂。”
罗睺冰冷的声音响起，强大的神念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蛮横地刺入“观测者”的核心意识！
“啊——！！！”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叫，并非通过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猛地爆发开来！就连有净化壁垒保护的江宁，都感到元神一阵刺痛。
无数混乱、破碎、光怪陆离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罗睺的神念反馈回来！
……无尽的、色彩斑斓却又死寂的虚空……
……无数世界的生灭，如同泡沫般泛起又破碎……
……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由无数齿轮、光带和信息流构成的冰冷造物，在虚空中缓缓运行……
……归墟的力量，如同黑色的潮水，被引导、被汇聚、被……“投喂”给一些弱小的世界……
……“道标”……“美味”……“净化者”……“样本”……
……一个模糊的、散发着与“观测者”同源但强大千万倍的气息的阴影，在冰冷造物的深处一闪而过……
……以及最后，一个清晰的、不断重复的坐标信息——那并非洪荒，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带着浓烈死亡与毁灭气息的世界坐标！
“噗！”
罗睺的神念强行搜刮，似乎触动了某种更深层的禁制。“观测者”的核心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黑光，整个形体如同被吹胀的气球，急剧膨胀！
“自毁程序启动！快退！”主系统发出尖锐警告。
罗睺冷哼一声，瞬间收回神念，身形一闪已回到江宁身边，袖袍一卷，带着他急速后撤。
轰——！！！
“观测者”彻底炸开，化作一团席卷四周的毁灭性能量风暴，将附近漂浮的星辰残骸都碾为齑粉。
能量风暴缓缓平息。
星空中，只剩下那依旧在蠕动的“毁灭之影”，以及被其缠绕、绿光已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星球。失去了“观测者”的直接控制，那暗影的动作似乎变得迟缓、呆板了一些，但并未停止吞噬。
江宁看着那爆炸的余波，心有余悸，连忙看向罗睺：“你没事吧？”
罗睺微微摇头，脸色却有些凝重。他消化着刚才搜魂得到的信息碎片，眼神幽深。
“它并非孤例。”罗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在其背后，存在一个……‘机制’。”
“机制？”江宁皱眉。
“一个，狩猎世界，引导、利用乃至‘饲养’归墟之力的冰冷机制。”罗睺看向那庞大的毁灭暗影，“此物，便是被那机制‘投喂’并催化出的产物。而吾等，因身负净化归墟之能，以及特殊的根脚，被它们标记为……值得观测与捕猎的‘美味道标’。”
这个消息，让江宁心头猛地一沉。他们面对的，不再是零散的归墟污染，而是一个有组织、有目的、利用归墟之力进行某种“狩猎”的庞大势力？
“刚才它最后发出的坐标……”江宁想起那清晰的死亡世界坐标。
“是陷阱，亦是挑衅。”罗睺眸光锐利，“或许，亦是线索。”
就在这时，主系统发出提示：“警告！‘毁灭之影’失去上层控制，进入本能吞噬暴走状态！目标星球本源即将在三百息内彻底枯竭！”
江宁看向下方那岌岌可危的绿色星球，以及那疯狂蠕动的暗影。现在不是深究那神秘“机制”的时候。
“先解决眼前这个！”江宁眼神坚定起来，“既然它核心与星球相连，蛮力摧毁会波及那个世界……那就从内部瓦解它！系统，分析出它能量流转的节点和核心污染汇聚点！”
“分析中……已标记关键节点十七处，核心污染源位于暗影本体中心，与星球生命本源纠缠度89%……”
“足够了！”江宁深吸一口气，看向罗睺，“我来定点清除节点，削弱它。你来对付那个核心污染源，你的力量层次更高，应该能在不彻底毁灭星球本源的前提下，将其剥离或净化！”
罗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可。”
计划既定，两人不再犹豫。
江宁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流光，主动冲向了那庞大的“毁灭之影”！主系统的光芒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炽白的光剑，剑身流淌着无数细密的净化符文。他如同一个精准的外科医生，沿着系统标记的节点，在那些疯狂舞动的触手与污秽能量中穿梭，每一次挥剑，都精准地点在一个能量节点上！
噗！噗！噗！
炽白剑气没入暗影体内，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黄油。被击中的节点瞬间黯淡、崩坏，引发小范围的能量紊乱，整个暗影的蠕动速度明显减缓，抽取星球本源的力量也被大幅削弱。
暗影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更多的触手和污秽能量集中朝着江宁涌来，试图将这个“虫子”碾碎。但江宁身法灵动无比，在主系统的辅助下，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净化光罩也将侵蚀而来的污染抵挡在外。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光剑舞成一片残影，一个个能量节点在他剑下相继熄灭。
与此同时，罗睺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了“毁灭之影”那最为庞大的本体正上方。他俯瞰着下方那如同深渊巨口般的核心区域，那里翻滚着最为浓稠、黑暗的归墟污染，与一丝微弱的绿色生命本源死死纠缠。
他缓缓抬起手，五指微张。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但整个星空的光线似乎都向他掌心汇聚、塌陷。一股无形无质，却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剥离”之力，如同最精细的网，罩向了那团核心污染源。
他要做的，不是毁灭，而是将这深入星球本源的癌变组织，生生“摘除”！
“吼——！！”
毁灭之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咆哮，整个形体疯狂挣扎、扭曲，试图抵抗那股恐怖的剥离之力。星空震荡，残余的星辰残骸在这咆哮中化为飞灰。
江宁感受到压力骤增，但他眼神锐利，挥剑的速度更快！最后一个能量节点，在他倾尽全力的一剑下，轰然破碎！
就在所有节点被清除的瞬间，罗睺的剥离之力，也彻底合拢！
嗤——！
如同撕裂锦缎的声音响起。一团庞大、漆黑、不断蠕动、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污染源，被硬生生从暗影核心处，从那丝微弱的绿色本源上剥离了出来！那绿色本源失去了污染的压制与吞噬，虽然微弱，却开始缓缓地、自发地吸收着周围空间中残存的稀薄能量，试图自我修复。
而被剥离出来的那团核心污染源，在罗睺的掌心之力压缩下，疯狂冲撞、尖啸，却无法挣脱分毫。
失去了核心与节点，庞大的“毁灭之影”如同被抽掉了骨架的烂泥，发出一连串不甘的哀鸣，开始寸寸崩解，化作最原始的混乱能量和尘埃，消散在星空之中。
星空，暂时恢复了寂静。
只有那颗绿光依旧微弱、但不再继续黯淡的星球，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江宁喘了口气，飞到罗睺身边，看着被他力量禁锢的那团仍在挣扎的核心污染源，心有余悸：“这东西……怎么处理？”
罗睺凝视着掌下那团污秽，眼神冰冷：“带回洪荒，或可从中窥得那‘机制’更多底细。”他袖袍一卷，将那团污染源封印收起。
就在此时，主系统突然发出提示：“检测到异常空间波动！来源……非自然形成！与之前‘观测者’自毁时散逸的部分信息流频率吻合！”
两人猛地抬头，只见不远处，那因为“观测者”自毁和“毁灭之影”崩解而略显混乱的虚空之中，一点幽光凭空出现，随即迅速扩大，化作一道旋转的、极不稳定的暗色光门！
光门另一端，隐约传来更加浓烈、更加疯狂的死亡与毁灭气息，甚至比刚才的“毁灭之影”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气息，与“观测者”最后发出的死亡世界坐标，隐隐呼应！
是另一个陷阱？还是那神秘“机制”的下一个狩猎场？
光门旋转着，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似乎想要将他们也卷入其中。
江宁和罗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断。
返回洪荒的计划，再次被打断。
眼前这突兀出现的通道，是危机，或许……也是揭开那隐藏在归墟迷雾背后的“机制”面纱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