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爪临头，罡风如刀。
李无劫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护体灵光彻底溃散，皮肤表面崩开无数细密血口。炼虚后期含怒一击的威压，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无劫——！！！”
夜琉璃的尖叫、火灵儿的惊呼、云梦瑶的急呼，混杂着幽冥地龙暴怒的嘶吼，在耳边炸响。
生死一瞬。
李无劫眼中却无半分惧色，只有近乎冷酷的决绝。他左手死死握住刚入手的世界树碎片，翠绿光华自指缝中渗出，磅礴生机疯狂涌入体内，修复着被罡风撕裂的肉身。右手则闪电般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那拍落的巨爪。
不是格挡，而是——吞噬！
“噬天神脉……给我开！”
他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低吼，周身暗金光芒骤然内敛，全部凝聚于右掌。掌心处，一个微缩的、旋转到极致的黑色旋涡凭空浮现，旋涡中心深邃如归墟，散发出连空间都要被吞噬殆尽的恐怖吸力！
这不是寻常的吞噬之力，而是李无劫在生死压迫下，将《噬天古经》运转到极限，融合了刚刚汲取的世界树碎片生机、体内残留的天道诅咒之力、以及自身全部修为，凝聚出的“噬天黑洞”！
“嗡——！！！”
巨爪拍入黑洞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没有能量爆炸的光辉——有的只是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消融”。
漆黑巨爪上缠绕的幽冥死气、磅礴妖力、乃至构成爪身的实体鳞甲与血肉，在触及黑洞旋涡的瞬间，如同积雪遇见烈阳，迅速瓦解、崩散，化作最原始的能量流，被旋涡疯狂吞噬！
“吼？！”幽冥地龙幽绿鬼火剧烈跳动，传递出难以置信的惊怒。它感觉到自己这一爪的力量，竟被那渺小虫子的手掌硬生生“吃掉”了大半！
但炼虚后期的含怒一击，终究不是现在的李无劫能完全吞噬的。黑洞只维持了不到半息，便剧烈震颤，表面浮现无数裂痕！
“噗——！”李无劫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右臂骨骼发出清晰的碎裂声，整个人如遭雷击，向后倒飞出去。但他借着这股冲击力，左手紧握的世界树碎片翠光大放，化作一层柔和的护罩，勉强护住周身。
同时，他嘶声喝道：“琉璃！灵儿！梦瑶！就是现在——走！”
早已蓄势待发的三女毫不犹豫。
夜琉璃双手结印，紫黑魔光化作一只巨大的魔手，凌空抓住倒飞的李无劫，向后急拽。火灵儿九尾齐摇，天狐真火在身前烧出一条炽白通道，直通上方天坑出口。云梦瑶银眸中星光狂闪，天命罗盘射出一道银线，精准地连接了那条通道中最薄弱、最短暂的空间节点：“左前方三百丈，空间褶皱最薄处——击破它！”
“给老娘破开！”夜琉璃另一只手凌空一抓，一柄紫黑魔剑凝聚，朝着云梦瑶指出的方向狠狠一斩！
“嗤啦——！”
虚空竟被斩开一道丈许长的裂缝！裂缝之外，不是熟悉的陨神山岩壁，而是……一片深邃、荒凉、布满破碎光斑的诡异星空！
“空间裂缝？！通往何处？！”火灵儿一惊。
“没时间管了！进去！”李无劫咳着血，咬牙道。他能感觉到身后幽冥地龙的暴怒气息正在急速逼近，第二击随时会来！
四人化作四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入那道裂缝！
几乎在他们没入裂缝的下一瞬，幽冥地龙的第二爪轰然拍落，将那片空间彻底碾碎！但裂缝已然闭合。
“吼——！！！”
地龙疯狂的嘶吼在身后迅速远去、模糊。
……
冰冷。
死寂。
失重感。
李无劫感觉自己在一条光怪陆离的通道中急速穿梭，周围是扭曲的色块与破碎的影像片段——那是空间乱流。右臂传来钻心的剧痛，脏腑如同火烧，但左手紧握的世界树碎片，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温润生机，维持着他最后一丝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很久。
“砰！”
四人重重摔落在一片坚硬的、冰冷的“地面”上。
李无劫闷哼一声，强忍剧痛翻身跃起，右手无力垂下，左手却依旧死死握着碎片，警惕地环顾四周。
然后，他愣住了。
夜琉璃、火灵儿、云梦瑶也相继起身，当她们看清周围景象时，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不是陨神山，不是玉衡天，甚至不是他们所知的任何一片星域。
头顶，是漆黑如墨的苍穹，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破碎的、如同玻璃渣般闪烁的“光斑”——那是空间裂缝折射出的残光。偶尔有巨大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碎块缓缓划过天际，那似乎是……星辰的残骸？
脚下，是暗红色的、龟裂的“大地”，质地坚硬如神铁，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沟壑，仿佛曾被无法想象的伟力反复撕裂。一些沟壑深处，隐约可见凝固的、散发微光的奇异液体，不知是血液还是熔岩。
极目远眺，视野所及之处，尽是废墟。
有高达万丈、却只剩半截的青铜巨像，倒插在地，表面爬满暗绿色的锈蚀符文；有比山峦还要庞大的狰狞骨骸，一半埋在土中，裸露的骨骼上烙印着早已失传的太古神纹；有残破的宫殿群悬浮在离地数百丈的空中，依靠着早已失效的阵法勉强维持不坠，檐角挂着干涸的黑色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苍凉、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狂暴的、破碎的、混乱的“道韵”。这气息无孔不入，甫一接触，便让人感到神魂微凉，灵力运转都凝涩了几分。
“这里……是什么地方？”火灵儿下意识地靠近李无劫，声音有些发颤。即便是统御妖域的女皇，她也未曾见过如此震撼而诡异的景象。
夜琉璃收敛了平日里的媚态，紫眸中满是凝重：“空间乱流将我们抛到了一个未知的绝地。这些骨骸、废墟……年代久远到难以想象，其中一些残留的气息，让我体内的天魔功都在战栗。”
云梦瑶闭目感应片刻，缓缓睁开银眸，脸色苍白：“天命术在此地受到极大干扰……因果混乱，天机模糊。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里的‘煞气’，浓郁到形成了实质的‘法则污染’。长期滞留，我们的修为、神魂甚至道基，都会被侵蚀。”
“煞气？”李无劫皱眉，深吸一口气。果然，那空气中弥漫的苍凉死寂气息中，夹杂着一丝丝灰黑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气流”。这些气流触及皮肤，便带来轻微的刺痛与麻痹感，试图钻入体内。
他尝试运转噬天神脉，一缕灰黑气流被吸入，瞬间在经脉中掀起一阵冰冷的刺痛，但紧接着便被神脉碾碎、炼化，化作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太古气息的奇异能量，融入自身。
“能吞噬，但炼化效率很低，且对经脉有损伤。”李无劫迅速判断，“梦瑶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弄清这是何处，找到离开的方法。”
他低头看向左手。世界树碎片依旧散发着温润的翠绿光华，在这片灰暗死寂的天地中，宛如一盏微弱的明灯。碎片散发的生机，有效驱散了周围数丈范围内的灰黑煞气，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净土”。
“幸好有它在。”火灵儿心有余悸地看着碎片。
“先疗伤。”李无劫盘膝坐下，将碎片置于身前，翠光笼罩四人。他同时运转《噬天古经》，吞噬碎片散逸的生机，配合自身强大的恢复力，开始修复右臂伤势，调理内腑。
夜琉璃和火灵儿一左一右护法，警惕地观察四周。云梦瑶则勉力催动天命罗盘，试图在混乱的天机中捕捉一丝有用的信息。
时间在死寂中缓缓流逝。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无劫吐出一口浊气，右臂伤势稳定，内腑伤势也好了七八成。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这片无边无际的废墟。
“有发现吗，梦瑶？”
云梦瑶摇了摇头，又迟疑了一下：“刚才罗盘有一瞬的悸动……指向那个方向。”她指向远处，那里隐约可见一座格外庞大、宛如山脉般的阴影，横亘在地平线上。
李无劫凝视片刻，忽然道：“你们看那些骨骸的形态、废墟的建筑风格……还有空气中残留的战斗道韵。这里，像不像一个……古战场？”
三女一怔，随即仔细感知，脸色渐渐变了。
“的确……这些伤痕，多是神通对轰、神兵劈砍所致。”夜琉璃指向远处一具巨兽骨骸头颅上的巨大贯穿伤。
“这些宫殿废墟的布局，也像是战时的堡垒或据点。”火灵儿补充。
“而且范围……大得离谱。”云梦瑶轻声道，“我们目力所及，恐怕只是冰山一角。什么样的战争，会波及如此广阔的天地，留下如此恐怖的痕迹？”
四人沉默。
一个古老的名字，几乎同时浮现在他们脑海。
李无劫缓缓开口，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他望向地平线上那座山脉般的阴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太古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