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喧嚣渐渐沉淀为柔和的背景音,乐队奏起一支舒缓的华尔兹。水晶吊灯的光芒变得朦胧,在场的宾客三三两两地交谈着,空气中流淌着香槟与香水交织的芬芳。
陆寒霆站在沈清澜面前,微微欠身,做出一个标准的邀舞姿势。他的手掌向上摊开,眼神专注而温柔,声音低沉得仿佛只容她一人听见: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这个邀约来得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沈清澜注意到他特意选择了乐曲转换的间隙,避开了所有人的注目。他的姿态既正式又不会让她感到为难,给她留足了拒绝的余地。
指尖的温度
沈清澜稍作迟疑,便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好。”
他的手掌温暖而稳定,在触碰到她指尖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收拢,像是接住了一件稀世珍宝。当他另一只手礼貌性地轻扶她的腰际时,动作克制而得体,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们滑入舞池,融入其他几对舞者之中。陆寒霆的舞步娴熟而稳健,带着她随音乐缓缓旋转。
“没想到你舞跳得这么好。”沈清澜轻声说。
“在瑞士读书时学过。”他微微一笑,“但已经很久没有跳了。”
无声的交流
华尔兹的节奏轻柔而流畅,他们默契地配合着彼此的步调。不需要言语,通过手臂轻微的牵引和视线的交汇,就能预判对方下一个动作。
沈清澜发现,陆寒霆在跳舞时始终保持着绅士般的克制。他的手掌始终停留在她背部恰当的位置,从不过分靠近;旋转时,他会细心留意周围的空间,确保她不会撞到其他人。
“你一直在为我留意舞池的空间。”她指出这个细节。
“这是舞伴的责任。”他平静地回答,“确保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这句话像是一语双关,让两人的目光有瞬间的深长对视。
往事的影子
在某个旋转的瞬间,沈清澜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多年前的一场商业晚宴,她独自坐在角落,看着陆寒霆与别人在舞池中旋转。
“想起什么了?”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瞬间的失神。
“想起以前你从来不会请我跳舞。”
“那时候的我,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他的坦诚让她微微一怔。音乐在这时转换,是一支更为缓慢的布鲁斯。按照礼节,他们本应回到座位,但陆寒霆依然保持着邀舞的姿势。
“再跳一支?”他问,眼神中带着试探。
距离的消融
这一支舞的节奏更加缓慢,让他们有了交谈的空间。
“你知道吗,”陆寒霆轻声说,“在瑞士的那些年,我经常一个人去参加舞会。但每次都只是坐在旁边看着。”
“为什么?”
“因为没有想邀请的人。”
这句话在两人之间轻轻落下。沈清澜感到他手掌的力度微微收紧,这一次,距离感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少许。
“我一直欠你一支舞。”他的声音几乎融入了音乐,“欠你很多支舞。”
此刻的专注
在接下来的舞蹈中,陆寒霆展现出惊人的专注。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仿佛整个宴会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存在。当别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时,他用自己的身形巧妙地为她隔绝了这些视线。
沈清澜注意到,他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在配合着舞步。这种全身心的投入,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说服力。
“你跳得比当年进步了很多。”他忽然说。
“在波士顿的时候学过一阵子。”她回答,“那时候...需要一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这句话让他的眼神暗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弥补这个遗憾。”
音乐的休止
当最后一支乐曲进入尾声时,陆寒霆带着她做了一个优雅的旋转。在音乐停止的瞬间,他们恰好回到最初开始的位置。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再次欠身:“谢谢你给我这个荣幸。”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说过一句越界的话,没有做出任何一个逾矩的动作,但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他的珍视与尊重。
“也谢谢你邀请我。”沈清澜微笑回应。
当他们离开舞池时,乐队又开始演奏下一支曲子。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对两人而言,刚才那支舞已经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新的开始
晚宴结束后,在返回酒店的车上,沈清澜忽然说:“其实,我今天很惊讶。”
“惊讶什么?”
“惊讶于你的耐心。”她看向窗外流动的夜景,“你本可以更早提出这个邀请。”
陆寒霆沉默片刻,答道:“有些等待是值得的。就像有些人,值得用最恰当的方式去对待。”
车子在酒店门前停下,他照例为她打开车门。在步入大堂前,他轻声问:“明天早餐时,可以继续讨论今天日本代表提出的合作方案吗?”
“当然。”沈清澜点头,“八点半,餐厅见。”
这一次的邀约与接受,都显得无比自然。
那支舞已经结束,
但它在两人之间打开的那扇门,
才刚刚开始透进光亮。
这一次,
他们不再急于奔向某个终点,
而是学会了欣赏沿途的风景,
包括这支姗姗来迟的、
却正因为迟来而显得更加珍贵的
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