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埋头谋划细节!
兵贵精而不贵多!
靖康前最多时,禁军达八十万,大宋岁入约莫一亿五千贯至一亿六千贯,而军费则花费其中六千万多贯!
然终究不堪一击!
靖康后着岳韩张重构禁军,数量只有十万,然战力远胜原来的八十万,金兵势力更大,却再不能南下!
花了更少的钱,却有了更高的战力,自然便不会轻易回到原来的道路去!
当下禁军组成为殿前司七万三千人,马军司三万,步兵司两万一千人,共计十二万四千人,数量并无大的不同。
然屯军兴起,约莫有三十万,其中不乏吴璘,杨政所领能战之兵!
也就是说此时屯兵的数量已经超过了禁军!而且战力比禁军只强不弱!
建康都统司虽然有五万人,但是在天子眼皮底下,倒是没什么事,但远在西北的兵马司若想造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如果吴璘果真反了,只怕又是一个五代时期的来临!当时分权杨政也是为了预防此事!
但杨政的能力比吴璘相差甚远,此招用得当真是愚蠢至极,但凡吴璘有半点犹豫,这杨政一逼,不反也反!
幸运的是,吴璘断无此心,或许是吴玠对他的影响,或许因为那嗜血的夜!
吴璘再不愿见到乱世的到来!
他的兴州军有六万配额,是屯军中最大的一支,但实际已经超了十万,仅次于禁军,而且战力远胜!
盘算来盘算去,此次军改,与宋初大不同,军屯万万动不得,没得事不谐,却逼反了诸位军头!
而且赵眘与辛弃疾深知,只要不动吴璘,他定不会反,并且会为大宋镇守西北!
那么能动的就只有禁军与建康都统司,镇江都统司!
建康都统司与镇江都统司有守江之责,当下自然动不得,只能先动禁军!
然禁军总共也就十二万四千人,你说要组建十万的皇城司外加一万的不死军?
那还选拔个屁,直接分了得了!
“只能徐徐图之啊!先动官与吏!”赵眘把玩着玉斧!
“我说二哥,你能不能别玩那个玉斧了,不吉利!”辛弃疾道。
赵眘尴尬不已,将玉斧放回了架子上,一把将瓦基里亚搂在怀里!
瓦基里亚已经睡了,不满地蹬了蹬腿,随即又将脑袋埋进了赵眘怀中,只留一个蝴蝶耳时不时呼扇一下!
“提点这个级别的先不动,以我所属为据点,将我管辖的勾当与公事增补,再行增补吏员,至于兵卒,动静不宜过大,先去禁军挑个三千人进来!辛弃疾掰着指头一一分析!
“等会儿,你怎么保证增补进来的人没有问题?秦桧在禁军安排的人可不少!”
“那将官咱一律不要,只要底层士卒!”辛弃疾一挥手!
赵眘一愣,笑道:“简单粗暴但有效!”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喵!”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前面一句话是陆游说的,最后是婉儿!
“大哥借些钱来用度!”赵眘迎了上去!
陆游转身便走!却被赵眘一把抱住,走不脱。
婉儿见两个男儿相拥,颇为不喜,一跃而下,正遇到瓦基里亚!
瓦基里亚猛然惊醒,警惕地看着婉儿,忽地站了起来,高举双手,威吓对方!
婉儿一见不乐意了,这头夯货,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还是这般,该当教训教训才是!
随即伸出爪子一套十八连拍!
十八掌打完,瓦基里亚迅猛无比地向前一扑,扑了个空!
“就这事啊,劳师动众的,抓个内鬼不是轻轻松松的!”陆游嗤笑一声!
辛弃疾不服气道:“怎么简单了,你说个法子来看!”
“你那皇城司的官吏也没多少人,你把他们分别都叫过来,然后告诉他们要查某某人!”
“然后派人跟踪?那定然无法奏效,他们都有自己传递信息的法子!”辛弃疾摇头道。
“你怎么走一趟西北性子还这般急,听我说完!”陆游坐了下来,推开碗碟,拿了三个杯子放在面前!
“说了分别将他们叫过来,自然要钓鱼了,你告诉甲,官家今晚要去青楼,告诉乙,官家今晚要去赌坊,你管他们用什么法子传递,只管派人盯住这些场子哪里有异常便好,或可寻人假扮官家,以免他们不出招!”
“若是他们中奸细甚多,都去通传,因此走漏了风声又如何是好?”
“你们皇城司难道奸细这般多!”陆游惊讶中带着点嘲讽!
“我也不知道!”辛弃疾微微皱眉,这个法子确实精妙,但终究是有瑕疵的!
“那我还有个法子,你告诉他们官家要去青楼,需要皇城司护卫,但怕走漏了风声,因此将他们分别关押静室,直到官家出行!你就看看这些人谁坐不住!”
“官家出去寻花问柳也不是什么大事,那道君皇帝不是常常……”
赵眘一直处于看戏状态,此时忍不住反驳道:“我何曾寻花问柳?莫要胡乱说话,我家夫人听了去可不好解释!”
陆游根本不理他:“那你便说查到了秦桧叛国的新证据,就在某某地方,你看这些人急是不急!”
辛弃疾点头道:“如此倒是妥当,只是或有错杀!”
“你管他,宁错杀不放过!再说了,最多也就是让他换个职司,又不是要他们性命!”陆游觉得揉着婉儿的脑袋微微笑道。
辛弃疾觉得浑身一寒,大哥怎么会有这许多参透人心的法子,当真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那扩编的事?还……”辛弃疾弱弱看着赵眘,自己想了这般一个法子,结果陆游轻轻松松解决了,当下有些惭愧!
“扩啊,怎么不扩,禁军这般糜烂,军改势在必行!”赵眘瘾吊了起来,哪里还压得下去!
“那什么,我也要领一支军!”陆游道。
“大哥,你这满脑子的诡计,不好好在朝中斗智斗勇,领军做什么?”辛弃疾满脑袋问号!
陆游顿时就不干了:“领兵打仗靠的也是脑子,孙膑还是断了腿呢,不一样领兵打仗!我不管,我就要领兵,我就要沙场建功,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辛弃疾也不干了:“大哥,你号称诗才无双,怎么还吟他人的诗句,不丢人啊!”
陆游老脸一红,嘟囔道:“先贤的好,如何用不得,大不了我再作一首以作补偿便是!”
“好好好!大哥正该如此,拿纸笔,我要记下绝世大作!”
赵眘提起石桌面立于地上:“我来击鼓助兴!”
陆游提起酒壶,一饮而尽,看了看高高的宫墙,望了望空中的明月,朗声道:
骥行千里亦何得,垂首伏枥终自伤。
松阅千年弃涧壑,不如杀身扶明堂。
士生抱材愿少试,誓取燕赵归君王。
半酣浩歌声激烈,车轮百转盘愁肠。(注一)
陆游吟得龙游天际,辛弃疾写的虎啸山林,赵眘击鼓如山洪暴发!
此情此景,如万军齐备,高歌而行,誓要北伐中原,直取燕赵!
余兴不衰,三人共同吟唱这首诗,良久不绝!
直到三人哑了嗓子,赵眘手掌通红,眼中泛红!
三人英姿勃发,然而朝堂却少有人和!
三人壮怀激烈,然而大宋却乐享靡靡!
大多数人都是短视的,为何要抛却当下的快乐,拿命去找金人拼!
何日得酬此志,三人不知道。
前路多崎岖,但总要前行!
等待金人军备齐整,全军南下,整个大宋尽为焦土,又有几人得生,几人得活!
赵眘眼眶通红,泪流满面,更加用力地击打石桌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金虏血。(注二)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这一曲唱完,辛弃疾与陆游作声不得!
“大哥,你还说不会填词,这词一出,东坡先生也要甘拜下风!”辛弃疾感慨不已!
赵眘大声嚎哭起来:“这首满江红乃是岳元帅所作啊!”
注一:这首《松骥行》去了两句悲情词,正合此情此景!
注二:这首满江红里面的匈奴出现得极为诡异,根据南宋时期称呼金人的习惯与这首词的仄韵,推测原着应为“金虏”,想来是后世昏君假借修书之机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