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队的替补席，气氛凝重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冻土。
主教练没有再咆哮，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战术板上那几个代表着日本队攻击点的磁贴，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的棘手。
对方那个1号二传，就像一个鬼魂，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他的传球没有固定的偏好，没有明显的习惯，唯一的标准似乎就是——如何让我的攻手打得最舒服，同时让你的拦网最难受。
“教练，我们……”副攻手，那个身高两米零八的壮汉，第一次在比赛中露出了迷茫的神情，“我们跟不上他……他们的节奏。”
“跟不上，也要跟！”教练狠狠地将战术笔拍在桌上，“既然无法预判，那就放弃预判！回到最原始的防守方式！”
他指着己方的三名前排队员。
“伊万，你，就盯死那个5号（木兔）！无论他跑到哪里，你都跟着他！你的任务就是他！”
“德米特里，你，盯住那个13号（佐久早）！他爱打小斜线，你就封死他的角度！”
“米哈伊尔，你！那个最快的10号（日向）和那个碍事的2米小子（百泽），交给你了！至少要跟住一个！”
他环视一圈，语气变得决绝：“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人对人，或者人对位！总之，我不想再看到我们的拦网面前出现空门！用你们的身体，去填满每一个空隙！就算拦不死，也要蹭到球！把压力还给他们！听懂了吗？！”
这是一种笨拙但有效的战令。当无法用智慧破解复杂的战术体系时，就用最纯粹的、一对一的对位来将其强行拆解。这或许会失去整体拦网的威力，但至少能保证，日本队的每一次进攻，都将直面一堵“墙”。
“是！”俄罗斯队员们眼中重燃战意，那是一种被逼入绝境后野兽般的凶狠。
暂停结束，比赛继续。
比分18：19，俄罗斯队发球。
依旧是势大力沉的跳发，但夜久卫辅展现了他世界级自由人的价值，一个漂亮的侧垫，将球稳稳地送到了北川圭的头顶。
“又来了！”
球到位的瞬间，日本队的饱和式攻击体系再次发动！
木兔、佐久早、日向、百泽……四道身影从不同方位呼啸着冲向球网！
这一次，俄罗斯的拦网手们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的视线不再被那繁杂的跑动所迷惑，而是像锁定猎物的猎犬一样，死死地钉在了自己负责的目标身上！
伊万跟着木兔，德米特里跟着佐久早，米哈伊尔则在日向和百泽之间做着艰难的抉择，最终还是选择了跟防威胁更大的日向！
北川圭的眼角余光扫过全场，对面拦网的变化瞬间在他脑中完成了解析。
果然，改成一对一盯防了么……
这意味着，之前那种利用多点跑动制造“空门”的战术已经失效。但是，凡事有利必有弊。一对一的盯防，也意味着俄罗斯队放弃了他们最强大的武器——三人并拦的“移动长城”。
现在的局面，已经从“战术的博弈”，变成了“个人能力的对决”。
既然如此……
北川圭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就……将军吧！
他的身体微微向左侧倾，做出要传给四号位佐久早的姿态，俄罗斯的拦网手德米特里立刻全力起跳封堵。
然而，在出球的最后一刻，北川圭的手腕却是一个极限的内扣，将球以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甩向了二号位的木兔光太郎！
“hey！ hey！ hey！”
木兔兴奋的吼声响彻全场！他等的就是这个球！
面对他的，是紧追不舍的伊万，一个完美的单人拦网。
但对于状态全开的木兔光太郎而言，单人拦网，等于不设防！
“轰——！”
木兔的身体在空中拉成一张满弓，手臂如鞭，狠狠地将球从对方拦网手身侧的空隙中，轰出了一记势大力沉的超级大斜线！
排球如同炮弹，在俄罗斯队的后场炸开！
19：19！
比分追平！
“噢噢噢噢噢！”观众席彻底沸腾了！
“干得漂亮，木兔！”
“北川这个传球太贼了！”
场边的宫侑死死地盯着北川圭的背影，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那种传球，那种对场上所有细节的洞察力，那种将攻手能力发挥到120%的调度！
俄罗斯队没有气馁，他们迅速组织起进攻，凭借身高优势强行打了一个超手，拿回一分。
19：20。
轮到日本队发球。
发球权来到佐久早圣臣手中。他那带着强烈旋转的跳发，成功破坏了俄罗斯队的一传。球被勉强垫起，俄罗斯二传只能将球调整给四号位的主攻强行进攻。
月岛萤和百泽雄大的双人拦网早已等候多时，虽然没能直接拦死，但成功将球蹭到，减缓了球威。
后排的夜久飞身将球救起，机会球！
北川圭再次来到网前。
这一次，他面对的是同样的问题，同样的俄罗斯式一对一盯防。
有了刚才木兔的例子，俄罗斯的拦网手们更加警惕，注意力高度集中。
但北川圭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然后，他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他没有选择传给力量最强的木兔，也没有给跑动最快的日向，而是将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略带一些开网距离的球，传给了四号位的佐久早圣臣。
盯防佐久早的德米特里立刻跳起。这个距离，这个高度，他有信心至少能碰到球！
然而，佐久早迎着来球，起跳的瞬间，手腕却以一个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角度向内一拧！
“唰！”
排球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带着侧向旋转擦着德米特里伸直的手指外侧，高速飞旋着冲向了界外！
打手出界！
20：20！
俄罗斯的拦网手德米特里落地后，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被球体剧烈摩擦后的灼热感。
怎么可能？那种角度，那种旋转……真的有人能打出这种极难的线路！
他不知道，北川圭给佐久早的这个传球，无论是高度、速度还是离网的距离，都恰好是能让佐久早将他手腕旋转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的“黄金点”。
比赛彻底进入了白热化。
俄罗斯队凭借他们强大的个人能力，每一次进攻都像重锤般砸向日本队的防线。
而日本队，则在北川圭的穿针引线下，将“个人能力”这四个字，演绎出了艺术感。
22：21！北川圭抓住机会，一个背传给到从后排插上的日向翔阳，后者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对方单人拦网形成之前，将球扣中！
23：22！北川圭假装传快攻，却在最后一刻一个精妙的二次吊球，落在对方措手不及的空当！
24：22！在一次漫长的多回合拉锯后，北川圭将一个有些不到位的调整球，精准地传给了已经处于“无敌”状态的木兔！后者一记酣畅淋漓的直线，突破了拦网和后排防守！
“日本队赛点！”解说员的声音已经嘶哑！
整个有明体育馆，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声嘶力竭地为日本队加油！
俄罗斯队顶住压力，他们的王牌主攻手在二号位打出了一个赌上一切的后排进攻，擦着标志杆飞入场内，得分！
24：23！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北川圭身上。
他接到了夜久传过来的一传，球的位置堪称完美。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球，他将决定胜负。
俄罗斯的前排三人，眼神如同猎豹，死死地锁定了日本队所有的攻击点。他们已经做好了飞身扑向任何一个角落的准备。
然而，这一次，北川圭没有传球。
在起跳到最高点的瞬间，他看着对面那个因为忌惮木兔而稍微向右侧移动了半步的俄罗斯副攻手。
就是现在！
北川圭的身体舒展，手臂挥动，动作宛如一个标准的主攻手！
二次进攻！是要扣球吗？！
俄罗斯的拦网手们心脏猛地一缩，仓皇起跳！
但北川圭的手腕，却在触球的瞬间，化扣为传！
而就在球被推出去的瞬间，一道橙色的闪电，从所有拦网手的视野死角中撕裂而出！
“咚——！”
排球化作一道橘色的流光，在俄罗斯队后排队员们的目光中，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中央！
“嘟——！”
全场比赛结束的哨声轰然响起！
25：23！
日本队，拿下第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