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你们都滚开！”王桂花张开双臂死死护住板车，声音因恐惧而尖利。
为首的刀疤脸抬手就是一耳光：“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桂花被打得踉跄半步，脸颊火辣辣地疼。
眼看那几个地痞又要动手搬椅子，她终于带着哭腔哀求：“求求你们...这椅子真不能拿...我们全家就指望这个过年...”
地痞们哄笑起来，刀疤脸捏着嗓子学她说话：“求求你们？刚才不是挺横吗？”
绝望中王桂花瞥见熟悉的马车，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嘶喊：“千月！千月姑娘帮帮我——”
马车帘子微微晃动，她清楚地看见慕千月侧脸淡漠的轮廓。
车轮继续向前滚动，枣红马踏着均匀的步子，一刻未停。
“别喊啦！”刀疤脸得意地踹了踹车轱辘，“人家根本懒得搭理你！”
王桂花瘫坐在地，望着消失在街角的马车，耳边回荡着地痞们的嘲笑声。
泪水混着血水滑落，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慕千月离开之后，随意逛了逛，然后就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了米面粮油将马车给填满了。
随后回到了城门口，与大家汇合。
慕千月的马车驶回城门口时，夕阳正将最后的余晖涂抹在土墙上。
还未靠近，她便看见王桂兰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拽着村长王贵的裤脚，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她那件打满补丁的灰布衫沾满了尘土，散乱的发丝被眼泪黏在红肿的脸颊上。
“没了……全没了……”
王桂兰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他们就那样抢……我扑上去拦，被一脚踹开……那椅子，那椅子是俺婆婆的嫁妆啊……”
村长王贵眉头拧成了疙瘩，花白的胡子随着叹息轻轻颤动。
他蹲下身，枯瘦的手拍了拍王桂兰不断颤抖的肩背：“桂兰啊，先起来，地上凉……”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村民，交头接耳间，叹息声此起彼伏。
有人面露同情，有人则暗自庆幸被抢的不是自家。
几个半大的孩子挤在人群前头，睁着懵懂的眼睛，被自家大人默默拉了回去。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先注意到了驶近的马车，低呼一声：“慕姑娘回来了！”
所有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王桂兰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泪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像是被点燃的枯草，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马车，枯瘦的手指一把抓住了车辕，仰起的面庞因激动而扭曲。
“慕千月！”她声音尖利，带着一种抓住最后希望的疯狂，“你刚才看见了对不对？
你看见他们抢我东西了！你从那儿经过的，你一定看见了！”
慕千月垂眸看着紧抓车辕的那双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我方才确实路过。只是车上小憩了片刻，并未留意街边动静。”
她微微前倾身子，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王桂兰红肿的脸颊：“你脸上这是……与人起争执了？”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钝刀子，狠狠扎进王桂兰心口。
“你……”王桂兰的嘴唇哆嗦着，终于挤出破碎的声音，“你明明……明明看见了……我喊你了……”
慕千月轻轻拂了拂衣袖，仿佛要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许是风大，听岔了。”她转向村长，语气如常，“村长，天色不早，该启程了。”
王贵村长看着慕千月平静的侧脸，又看看几乎要瘫软在地的王桂兰，点了点头。
这个王桂兰之前遇到山匪的时候，直接投靠了山匪，对村子里的人耀武扬威。
现在也该让她受些教训了。
王桂兰像一截被抽去魂灵的木桩，呆立在原地，看着村长也转身去安排启程事宜。
村民们窃窃私语着散开，偶尔投来的目光复杂，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疏离。
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活该？
她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喉咙里像是堵了一把粗粝的沙子，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她默默走回自己的板车旁，那上面原本叠放着的几把旧桌椅不见了。
空出的地方却被几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口袋填满，看那形状分量，显然是粮食。
队伍缓缓移动，她低着头，拖着沉重的步子跟在中间，与周围忙着照顾老小、清点行李的村民格格不入。
这时，旁边一个扛着扁担的汉子，歪头瞅了瞅她板车上那显眼的粮袋。
忍不住凑近两步，疑惑地开口：“桂兰嫂子，你那些桌椅……没卖成钱吧？”
王桂兰身体一僵，没有吭声。
那汉子却没停嘴，继续纳闷道：“那你这……哪儿来的钱买这么多粮？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眼下粮价金贵得很，咱都是抠着算着买点救命的，你这一下子……”
王桂兰猛地抬起头，被打肿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随即被一种尖利的防御神色覆盖。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又恢复了几分以往的刻薄。
尖声道：“我买多少粮食，关你什么事？吃你家米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那汉子被怼得一噎，脸上有些挂不住，嘟囔了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便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去了，不再看她。
王桂兰紧紧攥着板车的绳索，指节发白。
她不敢回头看其他人可能的探究目光，只能死死盯着前方蜿蜒的土路。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羞愤、后怕、交织在一起，啃噬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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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回到了熟悉的大河村村口。
村民们各自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换来的有限物资。
三三两两地散去，很快，喧闹的村口就变得冷清下来。
王桂兰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板车上的东西，眼神却不时瞟向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村长王贵。
她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内心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眼看王贵就要走远，她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脚追了上去。
“村、村长！”王桂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急切。
王贵闻声回头，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一丝讶异：“桂兰？还有啥事？大家都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歇着吧。”
王桂兰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她脸上的焦急和犹豫最终化为了一种难言的窘迫和灰败。
“没……没啥事。”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几乎听不清，“就是……就是跟您说一声，我……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