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光门的瞬间，空间扭曲感传来，比之前古传送阵的体验轻微许多，但也足以让寻常筑基修士头晕目眩。
陆芍稳住身形，阴瞳术瞬间扫过四周。
眼前并非想象中幽暗的水底洞窟，而是一片奇异的天地。头顶并非岩石，而是波光粼粼的水幕，柔和的光线透过水幕洒下，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朦胧梦幻。脚下是湿润的玉石地面，雕刻着繁复的潮汐纹路。空气里弥漫着精纯至极的水灵之气，其中蕴含的煞气也变得温和驯服，仿佛被某种力量净化过。
他们身处一条宽阔的玉石通道中，通道两侧是平静的水面，深不见底，水面上漂浮着朵朵发光的莲花，散发出宁静气息。
“这里……好漂亮！”柳如焰惊叹，她感觉周身火灵力带来的不适都减轻了许多。
陆芍却不敢大意。阴瞳术下，她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细密的、几乎无形的能量丝线，构成一个庞大而玄奥的阵法。这些丝线看似无害，一旦触发，后果难料。
“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陆芍低声道，率先向前走去。她的步伐看似随意，却总能精准地避开那些能量节点。
柳如焰连忙跟上，看着陆芍的背影，眼神愈发信服。这家伙，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
通道很长，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三个岔路口，分别通向三条不同的玉石廊道，每条廊道深处都弥漫着不同的气息。
左边一条寒气森森，隐约有冰晶反光；中间一条水汽氤氲，传来潺潺流水声；右边一条则弥漫着淡淡的、类似外面礁石区的煞气。
“走哪边？”柳如焰看向陆芍。
陆芍目光扫过三条通道。阴瞳术反馈的信息显示，左边冰寒通道能量最稳定，但也最单一；中间水灵通道能量最充沛，却也最复杂；右边煞气通道能量最狂暴，但隐隐与她自身功法产生共鸣。
“右边。”陆芍没有犹豫。她的《阴姹经》本就偏阴寒诡谲，融合水煞之气后，对这种环境更为适应。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
两人踏入右边廊道。刚一进入，周围的煞气顿时浓郁了数倍，带着侵蚀心神的寒意。柳如焰闷哼一声，周身火光大盛，才勉强抵御住。
陆芍却如鱼得水，主动吸纳着这些精纯的煞气，感觉修为都在缓慢增长。
廊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着一轮弯月沉于水中的图案，月影与水波交织，散发出古老沧桑的气息。门扉紧闭，表面符文流转，蕴含着强大的禁制之力。
“这门……怎么开？”柳如焰尝试推了推，纹丝不动。
陆芍仔细观察门上的符文和那轮水月图案。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轮水中月。指尖触及的瞬间，她体内融合了水煞之气的灵力自发流转，与门上符文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门上水波荡漾，那轮弯月骤然亮起清辉。一个清冷飘渺的女子声音突兀地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欲入此门，需过‘问心’之试。映照本心，可见真我。”
话音落下，青铜门上的水月图案骤然扩大，化作一片巨大的、波光粼粼的水镜，挡在门前。镜面模糊，映照出两人有些扭曲的身影。
“问心？”柳如焰皱眉，“搞什么名堂？”
陆芍却心中一凛。这种考验，往往直指内心最深处，比武力凶险百倍。
她深吸一口气，踏步走向水镜。当她的身影完全没入镜面范围时，周围景象骤然变幻！
不再是洞府廊道，而是……青岚宗，丹霞峰，她的住处。
场景真实得可怕。她能闻到熟悉的药草香，听到远处弟子练剑的呼喝。然后，她看到了“自己”——一个面容尚带稚嫩、眼神却已沉静的少年，那是她刚穿越不久，还是男儿身时的记忆片段。
画面一闪，变成了她被尸变的赵寡妇追杀，被迫修炼《阴姹经》，身体开始产生异变时的痛苦与挣扎。镜中的“她”看着自己逐渐纤细的指尖和变化的喉结，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接着，是叶清雪的脸。初见时的清冷，并肩作战时的信任，离别时那句“活着回来”的沉重。
心底最隐秘的角落被无情揭开。性别认知的混乱，对过往的留恋，对叶清雪情感的复杂，对如今这具身体既利用又排斥的矛盾……种种情绪交织翻涌，冲击着她的心神。
水镜泛起涟漪，似要将她拖入这无尽的自我怀疑之中。
陆芍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却逐渐锐利起来。
她看着镜中那个从少年到“妖女”的身影，看着叶清雪清冷的容颜，忽然低喝一声，如同惊雷在识海中炸响：
“我就是我！”
“前世的我死，今生的我方生！”
“是男是女有何干系？这身躯助我修行，护我性命，我便是我！”
“叶清雪等的，是此刻站在这里的我！”
念头通达，神识清明！那些纷乱的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水镜中的景象定格在她如今清丽中带着一丝妖异的面容上，眼神坚定，再无迷茫。
波光一闪，水镜消失。眼前的青铜门发出沉重的“轧轧”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陆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问心之试，果然凶险。
她回头，却发现柳如焰仍站在水镜范围内，双目紧闭，脸色变幻不定，时而愤怒，时而悲伤，周身灵力波动剧烈，似乎陷入了极深的幻境之中。
“柳队长！”陆芍唤了一声。
柳如焰毫无反应。
陆芍皱眉，不能丢下她不管。她上前一步，伸手搭在柳如焰肩膀上，一股精纯的、带着安抚力量的灵力渡了过去。
“醒来！”
柳如焰身体一颤，猛地睁开眼，眼中还残留着一丝血色和暴戾。她看到陆芍，愣了一下，随即大口喘息，额角见汗。
“妈的……这鬼镜子……”她心有余悸，显然也在幻境中经历了不小的冲击。她看向陆芍，见她神色如常，不由佩服，“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陆芍点点头：“门开了，我们进去。”
两人踏入青铜门内。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殿堂。殿堂中央有一个白玉水池，池水清澈，池底铺满了散发着柔和月光的鹅卵石。水池上空，悬浮着一卷由水波构成的、不断流动变幻的玉简，散发出浩瀚缥缈的气息。
水池旁，立着一座白玉雕像。那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面容模糊不清，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融入水中月影。她指尖轻点，正对着那卷水波玉简。
“传承！”柳如焰眼睛一亮。
就在这时，那女子雕像仿佛活了过来，模糊的面容转向两人，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能过问心之试，可见尔等道心尚可。此乃《水月幻典》上部，蕴含幻法、水遁之妙。得之者，需承吾‘水月仙子’之因果，他日若遇‘星宫’传人，当助其重聚道统……”
话音渐逝，雕像重新归于沉寂。那卷水波玉简缓缓飞向陆芍。
陆芍伸手接过，玉简入手冰凉，信息瞬间涌入脑海，正是《水月幻典》上部的修炼法门，玄妙非常，与她的《阴姹经》隐隐有互补之势。
“只有上部？”柳如焰有些失望，随即又看向四周，“这里好像没别的东西了。”
陆芍却走到那白玉水池边，阴瞳术看向池底那些发光的鹅卵石。这些石头……似乎不仅仅是照明之用。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丝极其精纯古老的月华与太阴之力。
她尝试摄取一颗，石头却纹丝不动，与整个水池乃至洞府大阵连为一体。
“别白费力气了。”柳如焰走过来，“这些石头一看就是阵法核心，动不了的。咱们拿了传承就快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陆芍点点头，压下心中的一丝遗憾。能得到《水月幻典》上部已是意外之喜。
两人不再停留，迅速原路返回。
穿过青铜门，走过煞气廊道，再次回到那个三岔路口。
就在他们准备沿着来路离开时，中间那条水灵氤氲的通道深处，隐约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类似锁链拖动的金属摩擦声，以及一声压抑的、非人的低吼……
陆芍脚步一顿，霍然转头看向那条通道。
那里面……还封着别的东西？
柳如焰也听到了，脸色一变，拉住陆芍：“快走！这地方邪门！”
陆芍深深看了一眼那幽深的通道，将这份疑虑压下，与柳如焰一起，快速向着洞府出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