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旷的虚无和零碎的梦境间漂浮了不知多久，邬星墨终于能听见些微外界传来的声音。
最开始只有模糊的风声，后来风声消失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嘈杂人声、杯盏相碰声与忽远忽近的吆喝声。
被毒素麻痹的大脑迟钝地运行，他先是疑惑自己目前在哪，接着想到化形符，心里咯噔一下。
要糟。那玩意泡了水会不会报废？
就算没报废……这么长时间早该失效了吧？
或许是求生本能激发，邬星墨的思绪瞬间活络了不少。
那他怎么还没挂？秘境出口开了吗？邬星沚要带他去哪？
可惜无论是眼皮还是嘴皮的控制权邬星墨现在都没有，他只能通过外界断断续续的声音来判断自己的处境。
很杂很乱的声音，像在市井。
难不成……他想到某些可能。
不会光杀不足以泄愤，所以要将他的灵元挖了卖掉吧？？？
他身体里除了从邬星沚那抢来的神话级灵元，还有一颗传说级灵元呢！
说不定养子的身份也暴露了……邬星墨越想越心凉，他的意识呆滞地驻留在虚无里，突然，啥都没有的虚无中浮现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屏幕。
——系统对话框。
它似乎有些接触不良，淡蓝色的屏幕“滋滋”着抽搐几下，挤出一句电流音：
【好久不见……滋滋，呀亲亲。】
邬星墨：……
他这才想起系统的存在。因为大脑过于迟钝，先前居然忘记了。
“你去哪了？”
【我哪也没去呀。】
系统矫正完电流音，继续捏着它最爱的萝莉腔调矫揉造作：【我一直在，只是毒素麻痹了亲亲的中枢神经，所以亲亲连带着我一起屏蔽了。】
“哦。”
系统安静几秒，见邬星墨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忍不住问：【亲亲怎么了？你看起来像是命不久矣了呢。】
邬星墨：“……”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说的也没错。”他皮笑肉不笑：“恭喜你，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你的带领下马上就要走向终结了。”
系统：？
它赶忙查看一番邬星墨的身体数值，各指标正常。
【亲亲放心吧，你哪怕再吃二十年拼好饭都能活。】
“应该没机会吃了。”邬星墨说：“你要不要猜猜男主把我灵元挖了之后会将我切成几块抛尸？”
系统打开权限瞄一眼正稳稳抱着人迈进一家客栈的邬星沚，觉得比起灵元和命宿主更应该关心自己的贞洁。
同时也明白了邬星墨担心的是什么。
【放心吧亲亲，你身份没暴露。】系统最后瞅瞅邬星沚怀里那张英俊的脸，声音甜美：【男主是在带着你找客栈休息呦。】
邬星墨狐疑：“怎么可能？”
系统肯定：【真的。具体的等亲亲醒来就清楚了。】
它打赌，邬星沚会为了继续堂而皇之黏着自己哥哥而想尽办法隐瞒邬星墨身份暴露的事。
业绩至上，系统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条捷径。
它要把邬星沚放在邬星墨身边，然后找机会哄骗毫无防备的邬星墨自曝养子身份。
可惜了……中毒胡言乱语那会儿怎么就没自曝呢。系统遗憾地咂咂不存在的嘴。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系统算计明白的邬星墨百无聊赖听着外界那点儿响动，片刻后，问对话框：“你是不是能看见外面？”
【是的喔亲亲。】
“帮我看看邬星沚在干吗。”
他依然不太放心。
系统于是再次打开权限，一袭黑衣的邬星沚正立在床边盯着床榻上的邬星墨，神色略显纠结。
【他在看你。】系统难得说了句实话。
邬星墨闻言紧张起来：“他该不会起疑了吧？”
系统安抚：【我觉得没有，亲亲你别想太多。】
毕竟你的马甲早八百年掉了。
邬星墨实在无法信服它，但又真的感知不到自己的眼皮，索性摆烂。
“他有什么动静告诉我。”
系统于是抱着对自家宿主所剩无几的愧疚心尽职尽责监视邬星沚。
几秒后，邬星沚动了。
他低下头，骨节分明的指攥住了——邬星墨的上衣领口。
系统：？！
只见面容清秀的男子轻轻吸了口气，白皙指尖拨开交叉相掩的浅青色外衣，手就这么探了进去。
系统：？！！！
它一时间思绪翻涌，连对话框都抽搐起来。
该说不愧是男主吗……？伦理道德在他眼中形同虚设啊，真是有够癫的！
“怎么了？”邬星墨察觉到系统剧烈的情绪起伏，预感不妙：“你看到啥了？”
系统立即：【没有！】
“……”
邬星墨用饱含凉意的目光注视着对话框。
对话框扭了扭。
【没有什么，】系统重复，故作镇定：【刚刚屋子角落里闪过一只老鼠，我被吓到了而已。】
邬星墨扯扯唇角。
“我看起来很像弱智？”他面无表情问。
系统：【……】
【亲亲，你要相信人家！】邬星墨仿佛看到了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在对话框上泫然欲泣地眨巴：【我们统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刚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我看见了些东西受到了惊吓……】
邬星墨打断：
“那我问你，邬星沚现在在干什么？”
系统抽空瞥一眼邬星沚，才发现他手上已经拿了张面具——对方原来是在邬星墨里衣找东西。
【……】它突然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他去洗澡了。】它镇定下来。
房间里的邬星沚俯身，将面具轻轻戴到邬星墨脸上。
“洗澡？我没听见水流声。”
【那就是在上厕所。】
系统和邬星墨周旋着，而邬星沚给人戴完面具，又拉起对方左手往银光闪闪的储物戒上点了点解开禁制。
一团灰褐色的影子立刻气势汹汹地飙出储物戒，还没来得及叫唤，就被邬星沚的魔鞭捆住鸟嘴拖了过去。
麻雀：。。？
邬星沚提着鸟球，转身进了一旁的盥室。
第六感告诉他最好回避一下邬星墨，即使邬星墨目前没有半点儿要醒来的迹象。
系统底气瞬间足了：【他就是去上厕所了！亲亲，无理取闹也该有个限度！】
“是是是。”邬星墨敷衍。
系统：?_?*
半柱香后盥室门被推开，芝麻糊最先飞出来，摇摇晃晃回了储物戒。邬星沚重新走到床榻边，俯身拉起邬星墨的手给储物戒下禁制。
下完禁制也不嫌脏，直接一掀衣袍坐到地上，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看邬星墨。
看着看着，又去拉对方左手。
邬星墨的手骨节突出、青筋走向明显，指腹和掌心皆覆了一层薄茧。
这样的手一旦用力，定会绷出极漂亮的线条。
比如紧揪着柔软的深色布料，或者……
邬星沚眼眸微暗，无意识地用指甲边缘轻轻在那只手上压了几道红痕。
痕迹浅，几秒就消了。
邬星沚便再压几道，扣着邬星墨的手翻来覆去地欣赏。系统甚至在他眼里瞧到了一点想法——把指痕变成齿痕的想法。
“他还在厕所？”
意识眯了一会儿的邬星墨醒来依旧没听见外界的响动，问。
系统瞅一眼玩邬星墨手指玩的起劲的男主，违心回答：【是呀亲亲。】
邬星墨不信，但懒得再和它吵，便兀自去翻系统商城打发时间。
怕一发而不可收拾，邬星沚终究没有用牙咬，只将邬星墨的手拉至唇畔亲了亲。
他一双黑眸专注地看着对方脸上的面具，脑海中慢慢勾勒出印象里无比熟悉的睡颜。
五天还是太短了。
他一定要一直留在哥哥身边，不管用什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