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的手指还在桌上敲了两下。他看着那块刚封好的晶片，眼神变得很沉。影刃带回来的消息让他明白，只靠几个斥候跑来跑去已经不行了。
他按下桌角的按钮，墙上亮起三道绿光。这是紧急召集信号，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收到。
不到一分钟，门开了。夜爪走进来，动作很快，单膝跪地。他身上有点湿，应该是刚完成任务就赶来了。
灰耳跟在后面。他走路没声音，耳朵轻轻动着，像是在听屋里的动静。他站好后，双手放在身前，一句话也不说。
最后进来的是石眸。他比前两个高，脚步重，但每一步都很稳。他手里抱着一块木板，上面用炭笔画了很多线和记号。
段逸看了他们一眼，说：“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归幽影部队管了。你们的任务变了。”
三个人没动，也没问。
“你们是情报分析师。”段逸说，“第一组。”
他走到墙边，打开抽屉，拿出三块新晶片，分别递给三人。
“夜爪，你负责行动路线。所有巡逻变化、军队调动，都要画成图，标出时间、人数、方向。”
夜爪接过晶片，点头。
“灰耳，你听声音。所有听到的话按地点分开。重点找口音不同、说话快慢、重复的词。外人会有破绽。”
灰耳抬手碰了下耳朵，表示明白。
“石眸，你做时间表。所有事情按小时排好。同个地方连续发生的事，用红线连起来。”
石眸低头看看木板，摸了摸上面的刻痕，也点头。
段逸走回桌子前，把一堆晶片推到中间。“这些是过去七天的情报。你们现在就开始整理。”
话刚说完，门又被推开。
凯瑟琳走进来，肩上披着旧斗篷，头发随便扎在脑后。她看了看桌上的晶片，又看了看那三个哥布林，明白了。
“你要建情报小组？”她走过来，拿起一块晶片看了看。
“风语镇守卫多了两人，巡逻多走了三十米。”她念完放下晶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没上报。说明雷克斯不信自己人。”
段逸看着她。
“还有灰岩集。”凯瑟琳继续说，“商队结队出行多了四成，市集有人议论‘不太平’。这不是自然反应，是有人在传话。”
她抬头：“谁在传？”
“我们的工兵。”段逸说。
凯瑟琳嘴角动了一下。“那你已经在用了，只是没系统化。”
她走到地图前，拿起炭笔，在三个镇之间画了三条线。
“我建议分三级。”她说，“一级是可疑动向，比如树枝断了、有火堆灰。二级是潜在威胁，比如守军加岗、文书送得急。三级是重要信号，比如教会插手、发现火油。”
她在地图上标了三种颜色：黄、橙、红。
“以后所有情报先分类。同一级的一起处理，不同级的互相验证。”
段逸点头。“就这么办。”
凯瑟琳转身对三人说：“夜爪，你把三个镇的巡逻路线画出来。灰耳，你把所有对话按时间排一遍，找有没有重复的词。石眸，你把所有事按小时列成表，我要看到节奏变化。”
三人马上动手。
夜爪拿出一张薄纸铺开，蘸了墨水开始画线。他动作快，每一笔都准。
灰耳坐在角落，戴上特制耳罩。他面前有一排晶片槽，正一个个读声音。他时不时停下，在小本子上写几个字。
石眸把木板架在桌上，用炭笔画了一条横线代表时间。然后他把每块晶片的内容拆开，按时间点一个个标上去。不同事用不同符号，清楚明了。
段逸站在旁边看。
他发现，当这些信息分开处理再拼起来时，原来模糊的东西变清楚了。
比如泥脚村的教会巡骑，表面是路过检查，但结合灰耳整理的对话，带队的人提到了“火油禁令”和“边境稽查升级”。这不是偶然，是例行检查的一部分。
风语镇送去雷克斯伯爵府的密信，比平时早了两个钟头。说明那边收到了消息，正在紧张应对。
更关键的是，三个镇里，只有泥脚村出现了教会的人，其他两地还是本地守卫自己处理。说明教会还没全面接管，地方势力还想瞒住问题。
段逸看向凯瑟琳。
“雷克斯在走私，但他怕被人知道。”他说，“教会已经开始查，但还没上报王都。我们有机会。”
凯瑟琳点头。“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动手，是怎么动才能让他们互相怀疑。”
她拿起炭笔，在松脊亭的位置画了个圈。“雇工是突破口。他们是普通人，拿钱干活，不会死忠。只要我们方法对，就能让他们自己传话。”
段逸下令：“从今天起，所有前线情报必须包含四个内容——事件类型、地点、时间、影响级别。少一个就不收。”
他又说：“每天早上八点，开一刻钟会。凯瑟琳主持，我最后定。情报小组轮流汇报。”
三人同时抬头，应了一声。
段逸补充：“另外，允许凯瑟琳随时调用林语者查看路上植物的动静。脚印也是情报。”
凯瑟琳看他一眼。“你想知道有没有人跟踪送信的？”
“对。”段逸说，“教会可能派了密探，但我们一直没发现。林语者能感觉到草被踩过后的恢复情况。”
石眸突然开口：“第三批晶片到了。”
所有人转头。
一名工兵站在门口，手里捧着金属盒。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敬礼后离开。
段逸打开盒子，取出三块晶片，插入读取槽。
第一块是夜爪负责的区域：【松脊亭外围发现新脚印，不是军靴，尺寸小，可能是雇工或平民。】
第二块来自灰耳的监听：【灰岩集酒馆有醉汉说‘松脊亭换班时间改了’，被同伴打断。】
第三块是石眸的时间表更新：【泥脚村教会巡骑停留时间比昨天多五分钟，离开后没走原路。】
凯瑟琳盯着最后一行。“他们绕路了？”
“说明他们在查什么。”段逸说，“而且不想让人知道。”
他看向情报小组。“把这些全标进系统。松脊亭升为橙色预警。雇工接触计划不变，加一条——记录他们换班时间和交接习惯。”
夜爪记下。
灰耳调整监听范围。
石眸在时间轴上加了一条粗线。
指挥室的气氛变了。不再是段逸一个人看一堆碎片想办法，而是有了一个网，正在慢慢收紧。
凯瑟琳坐回椅子，拿起炭笔在羊皮纸上画敌我形势。她的手很稳，线条干净。
段逸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肩膀轻松了些。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绿裔不再只是靠力气活着的族群。他们有了眼睛，有了脑子，能提前看出危险。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林语者快步走来，在门口低声报告：“东线道路两边的草有被踩过的痕迹，集中在清晨五点到六点，方向由南向北。”
凯瑟琳抬头。
段逸立刻说：“标记位置，通知夜爪去现场查看。灰耳加强那个区域的声音收集。石眸把这条接进时间轴。”
命令下达后，四个人回到各自岗位。
段逸站在地图前，手指划过松脊亭的位置。
他的指尖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