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攥着牛皮纸袋冲进便利店时，玻璃门上的风铃还在叮当作响。深秋的夜风裹着寒意灌进衣领，他回头望了一眼街角——档案馆的方向隐在夜色里，路灯的光晕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没有任何人追出来，但老张那声带着哭腔的惨叫，还在耳边反复回响。
“麻烦给我一杯热可可。”他把纸袋放在收银台旁的空位上，指尖还在微微发颤。黄铜徽章被踩碎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闪回，那枚刻着交叉符号的徽章，像是一把钥匙，刚触碰到锁芯就被硬生生折断。
收银台后的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纸袋时顿了顿，随即低下头飞快地冲泡饮品：“今天晚上不太平，刚才有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也来买过东西，一直盯着外面的档案馆看。”
林野的动作猛地一顿：“黑色外套？他长什么样？”
“看不清，戴着鸭舌帽，衣领拉得很高。”女孩把热可可推到他面前，声音压低了些，“他付钱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腕上有个纹身，像是个圆形的符号，里面还有两条交叉的线。”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是那个符号。林野接过热可可，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牛皮纸袋，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仔细翻看里面的文件——除了那张写着父亲字迹的纸，剩下的或许还藏着更多线索。
便利店的角落有个靠窗的位置，林野抱着纸袋坐过去，借着暖黄的灯光小心翼翼地拆开牛皮纸。里面除了几张泛黄的化工厂废料处理报表，还有一本线装的旧笔记本，封皮上没有任何字迹，纸页边缘已经发脆。他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瞬间映入眼帘——是父亲林建国的笔记。
“10月12日，废料处理区的检测仪又坏了，王科长让我们别上报，说只是小故障。”
“10月14日，周明远今天偷偷告诉我，他在废料堆里看到了不该有的东西，像是……金属碎片？”
“10月16日，今天值班时听到废料处理区有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东西。王科长说我听错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那个符号又出现了，在处理区的墙上，是谁画的？”
林野的手指抚过纸页上的字迹，心脏越跳越快。父亲的笔记里反复提到的“王科长”，他有印象——父亲失踪后，这位王科长还去家里慰问过，当时他说父亲是“突然离职，不知所踪”，可笔记里的内容，分明指向一场被刻意掩盖的异常。
就在他翻到笔记本最后一页时，一行用红笔写的字突然跳了出来：“如果我不见了，去找陈淑琴，她知道真相。”
陈淑琴？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林野想了半天才记起，母亲曾提过，她是父亲当年的同事，在化工厂做财务，父亲失踪后没多久就辞职了，听说搬去了老城区的平房区。
“或许她能告诉我更多事。”林野把笔记本和报表重新塞进纸袋，刚要起身，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便利店窗外——一个穿黑色外套的身影正站在路灯下，鸭舌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位置。
是那个跟踪者？林野的呼吸瞬间绷紧。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假装整理东西，用眼角偷偷观察对方。那个身影没有动，只是像一尊雕像似的站在那里，手腕上隐约露出的纹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怎么办？如果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对方跟踪。林野攥紧了热可可的杯子，热气透过纸杯传到掌心，却没能驱散心底的寒意。他想起便利店后面有个小巷，通往后街的停车场，或许能从那里绕开跟踪者。
打定主意后，林野趁着对方转身的间隙，抱着纸袋快步冲向便利店后门。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他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跑。小巷里没有路灯，只有居民楼窗户里透出的零星光线，地面的石子硌得他脚底发疼，却不敢放慢脚步。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停车场的路灯。就在他松了口气，准备找自己的车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踪者追上来了！
林野心脏一紧，加快速度冲向自己的车。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跟前。他猛地回头，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角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手腕上的纹身清晰可见，正是那个圆形交叉符号。
“把笔记本交出来。”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林野握紧了车门把手，随时准备钻进车里。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抬起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寒光。“交出来，或者我让你跟你父亲一样，永远消失。”
这句话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林野的心上。他想起父亲笔记里的内容，想起老张的惨叫，一股莫名的勇气突然涌了上来。他猛地打开车门，将牛皮纸袋塞进副驾驶，正要钻进去，男人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冰冷的触感从手腕传来，林野挣扎着想要甩开，却被对方死死攥住。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折叠刀的刀刃已经贴近他的胸口，就在这时，停车场入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刺眼的远光灯直直地照了过来。
男人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林野趁机用力推开他，飞快地钻进车里，锁上车门。男人反应过来后，疯狂地用刀砸向车窗，玻璃上瞬间出现一道道裂痕。
“开车！快开车！”车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林野抬头一看，只见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女人正朝他挥手——是个陌生的女人，穿着米色风衣，头发挽在脑后，眼神里满是焦急。
没时间多想，林野发动汽车，猛地踩下油门。车子撞开男人挡在前方的身体，飞快地冲出停车场。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男人倒在地上，而那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正从车里下来，蹲在男人身边说着什么，随即又飞快地回到车上，跟了上来。
林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跟踪者还没摆脱，又多了一个不明身份的追随者。他握紧方向盘，加快速度驶进主干道，身后的白色轿车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像是在监视，又像是在保护。
不知开了多久，林野看到前方有个派出所的牌子。他心里一喜，正要拐过去，身后的白色轿车突然加速，拦在了他的车前。他猛地踩下刹车，差一点就撞了上去。
车窗降下，那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探出头，脸色严肃地看着他：“别去派出所，他们不会帮你。我是陈淑琴，你父亲让你找的人。”
林野愣住了。眼前的女人，竟然就是父亲笔记里提到的陈淑琴？可她为什么要跟踪自己？还帮自己摆脱了那个男人？
不等他开口，陈淑琴突然指向他的副驾驶：“快看看你的纸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林野低头一看，牛皮纸袋的口子被撕开了一道裂缝，里面的线装笔记本不见了！他猛地想起刚才男人抓住他手腕时，似乎碰过纸袋——笔记本被偷走了！
“笔记本呢？”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陈淑琴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发动汽车，指了指前方的岔路口：“别慌，他没走远。我们现在去废料处理厂，他肯定会去那里。1998年的时，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那里。”
林野看着陈淑琴笃定的眼神，心里充满了疑惑。她为什么这么清楚跟踪者的去向？1998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父亲留下的笔记，为什么会成为被争抢的目标？
就在他准备追问时，陈淑琴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就变得惨白。挂掉电话后，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发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老张……老张死了，在档案馆里，手里还攥着半枚黄铜徽章，和你掉的那枚一模一样。”
林野的大脑一片空白。老张死了？那个下午还在档案馆里跟他说话的老人，就这么没了？而杀死老张的人，会不会就是刚才跟踪他的男人？
陈淑琴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汽车：“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他已经开始杀人了，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你我。”
车子驶进通往郊区的公路，夜色越来越浓，道路两旁的树木像一个个狰狞的黑影。林野看着前方漆黑的路，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们这是要去自投罗网吗？那个藏着所有秘密的废料处理厂，到底还藏着多少危险？而那个偷走笔记本的男人，此刻是不是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