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地牢
石室里幽暗潮湿,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子霉味儿。
石壁上只有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被淋了一身水的桂嬷嬷悠悠醒来,起初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渐渐的才发现,这并非是梦。
桂嬷嬷不明白自己睡着睡着觉,怎么就到了这里?她满心惊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借着昏暗的灯线,她隐约看见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
她眯着眼定睛看了看,不觉心头大惊,竟然是沈淮之。
只见他一身玄色暗纹常服,此刻面沉如水。修长的手指正敲击着扶手,在寂静的石室中发出规律的轻响。
而她身旁就站着两名黑衣暗卫。
多年的经验和阅历,让她瞬间明白沈淮之来者不善,之所以将她带到这里,恐怕是要和自己清算旧账了。
“桂嬷嬷。”沈淮之忽然开口,声音虽不高,但却带着慑人的威压。
“是你自己主动交代,还是本世子帮你回忆?”
桂嬷嬷心里打了个哆嗦。要知道她跟着公主二十多年了,沈淮之每次见她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在她面前自称为本世子,看样子似乎是动了真怒。
“世子,您要老奴说什么?”
桂嬷嬷装成无辜的样子。
沈淮之冷笑一声:“说什么?说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沈淮之的笑声中掺着寒意,“李统领的尸体已经找到了,他们是去做什么,你应该比本世子清楚!”
“李统领,他们怎么了?老奴真的不知啊。”桂嬷嬷装出疑惑的样子。
沈淮之暗暗叹息,不愧是宫中出来的老人,不仅临危不乱,演技也是上乘的。
沈淮之站起身,缓缓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刀。
“你是如何挑唆公主,谋害阿三性命的?还不如实招来!”
“什么?谋害阿三性命?老奴真的不知啊。”
沈淮之已然失去了耐心,给桂嬷嬷身后的暗卫递了个眼色,暗卫将刀尖对着桂嬷嬷的肩头刺入寸许,拧动刀身。
“啊——”
桂嬷嬷惨叫一声,尖锐的刺痛搅动得她心头突突直跳,鲜血顺着刀尖瞬间淌了出来。
桂嬷嬷脸色惨白,她万万没想到沈淮之竟然真敢对她下手。
沈淮之恨恨道:“既然我娘都不保你了,你还嘴硬什么?你以为她会为了你,而伤害我们之间的母子感情吗?哼!”
桂嬷嬷咬着牙,眼中满是愤恨和不甘:“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作甚?”
沈淮之的语气冰冷:“自然是为了核对你二人的供词,看看还能不能挖出更多的腌臜事来。”
桂嬷嬷不相信公主会出卖她,要知道,她可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她陪着公主在尔虞我诈的宫中生存,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就不是简单的主仆了。
沈淮之见她不说,于是自顾自地开口:“是你设下的圈套,在思慕崖逼我二选一,试图害死阿三;是你给阿三服下了九曲断肠散;也是你派人在府中散播消息,说阿三是细作。”
他虽在问,但句句都是陈述句,因为他已经笃定,这些事都是桂嬷嬷在背后指使。以他对母亲的了解,母亲绝对不会想出这么多的诡计。“说,你还做过哪些坏事?”
桂嬷嬷疼得额角涔涔冒冷汗,但仍然咬着牙:“老奴只不过是想公主之所想,为公主排解忧思罢了。在老奴心里,这些不是在害人,而是在为公主解忧。”
“好个解忧!”沈淮之恨得牙痒痒,“既然你死不悔改,那就别怪本世子了。”
他对着身后的两名暗卫吩咐道:“将她押往北疆,在军营中浣洗衣物,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京。”
桂嬷嬷闻言,瞳孔骤缩。她都这个岁数了,还要去军营中浣洗,这不要了她的老命吗?
“沈淮之,你好狠的心肠!我跟了公主这么多年,对她一心一意,没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竟然被她儿子算计了。”
沈淮之怒道:“要不是你千方百计算计他人,又怎会招致今天的恶果,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
桂嬷嬷的眼中流出泪来:“就为了一个贱婢,竟然对我至此,你对得起你娘吗?”
沈淮之冷笑一声:“既然你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就别怪我不把你的命当命。既然你们非要除掉对我最重要的人,那我只能反其道还治其身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至于你,就好好享受你种下的恶因所结出的恶果吧。”
说罢,沈淮之转身就向外走去。
桂嬷嬷厉声道:“沈淮之,我要让你后悔!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沈淮之顿住脚步,却没回身,只淡淡道:“是吗?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说罢,他打开石室的门,走出去了。
桂嬷嬷对娘亲有多重要,他自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他才要让娘亲尝尝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
他虽然没有办法对娘亲下手,却可以拔掉她的爪牙,看看没了桂嬷嬷和暗卫营,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桂嬷嬷扑倒在一地的血水之中,苍老的脸上泛起一丝狞笑。大不了就是一死,她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活够本儿了。只可惜了那个丫头,随着时日的增多,九曲断肠散的毒性必将深入骨髓,到时即便是配出解药也难救那个丫头。
死到临头还能拉个垫背的,也不枉此生了。
沈淮之回到清风苑,站在小丫头寝房门前,犹豫再三还是走了。
他永远也忘不掉,她说他恶心时那种嫌恶的眼神。
却不知此时的林怀音,正抱着肚子,疼得浑身直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