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孟获的目光盯着他们两人相握的手,他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眉眼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他掷地有声道:“孟将军,这位是苏姑娘,苏姑娘此番前来,是为我们送粮草的。”
孟获和赵云飞皆是大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他们没有听错吧?
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是来给他们送粮草的?
是庆王在与他们说笑,还是找的托词,想要维护这位女子?
苏荷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对着孟获福了福身,“民女苏荷,见过孟将军。久闻将军镇守雁胜关数十年,抵御外敌,保一方百姓平安,苏荷今日得见,实属荣幸。”
她的声音清脆如莺啼,语气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局促与胆怯,反倒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镇定。
孟获愣了愣,心里的疑虑消了几分。
他看这女子气度不凡,眼神清澈,倒不像是那些娇生惯养、只会拈酸吃醋的闺阁小姐。
再想到庆王素来沉稳,断不会无端带个女子来军营添乱,便压下心头的火气,沉声问道:“王爷,你说的可是真的?苏姑娘真的送来了粮草?”
“王爷,如今军中粮草只够支撑两日,朝廷的补给迟迟未至,西域的探子又在关外频频异动,末将实在是……”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几分无奈,更多的是深深的焦虑。
就算这苏姑娘真有本事送来了粮草,可她一个弱女子,能送来多少?
他们十五万大军,每人一口,怕是连一顿都吃不饱。
能维持几日?
接下来呢?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他不想庆王用粮草的事来开玩笑,这关乎着雁胜关的生死存亡。
他话未说完,便被苏荷清脆的声音打断:“孟将军不必忧心,粮草的事,我有能力解决。”
孟获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苏荷,像是要将她看穿:“苏姑娘此话当真?”
这些日子,他为了粮草愁得夜不能寐,头发都白了大半,各路求援的书信发出去,却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眼前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及笄之年,竟说有办法解决这燃眉之急?
魏子安握紧苏荷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眼底满是信任,对着孟获许诺:“孟将军可尽管信她。”
苏荷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对着孟获说道:“将军,还请到帐外看看便知。”
孟获早已等不及,大步上前,一把掀开帐帘,凛冽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
他抬眼望去,却见帐外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停着数十辆车,车辕上还沾着泥土和草屑,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
板车上盖着粗布,照影走上前,一把掀开粗布。
孟获的眼睛陡然睁大,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竟是满满当当的糙米、面粉,还有成堆的肉和水灵灵的青菜,甚至还有很多他未见过的蔬菜。
车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正是燕王魏裕轩,他脸上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正怔怔地看着那些粮食。
“皇兄,这是?”魏裕轩回过神来,快步走上前,看向魏子安的目光里满是惊讶。
“这是苏姑娘从云隐镇送来的物资!”魏子安的话语间满是骄傲,看向苏荷的眼神温柔得能溺出水来。
苏荷心里一动,便知这便是魏子安同母胞弟燕王殿下了。
燕王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鹅蛋脸透着少年人独有的莹润白。
眉眼生得极软,眼尾微微上挑却没半分锐气。
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苏荷。
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两枚浅浅的月牙,瞳仁是极干净的墨色,像盛着一汪未被尘世搅扰的清泉。
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像檐角滴落的春雨,纯澈得叫人不忍生出半分设防之心。
这还是苏荷第一次见魏子安的家人,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连忙走上前,对着魏裕轩福身行礼:“民女见过殿下。”
“苏姐姐,你可真厉害,竟能筹备到这么多粮草!”魏裕轩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赞叹,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子,反而像是个活泼的少年。
苏荷没想到燕王第一次见她就这般亲近,心里的忐忑散去不少,依旧不卑不亢,从容回道:“殿下谬赞了,小女在云隐镇有些产业,筹集到这些物资并不难。”
久久没有听到孟获的声音,众人回头望去,却见孟获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粮食,像是失了魂一般。
“这……这是……这真的是粮食!”过了许久,孟获才回过神来,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伸出粗糙的手掌,颤抖着去摸那些糙米,指尖触到颗粒分明的米,滚烫的热意瞬间从脚底涌遍全身,眼眶瞬间红了。
“这些粮食,足够军中支撑几日。”苏荷轻声道。
孟获看着车上堆得小山似的麻袋,粗糙的手指抚过麻袋上粗糙的纹路。
指腹传来粮食特有的颗粒感,喉结滚动了两下。
方才那点因女子入营而起的不满,早被沉甸甸的粮米香气冲得烟消云散。
“苏姑娘,”孟获转过身,对着苏荷抱拳,行了个实打实的军礼。
他腰弯得极低,声音粗粝如砂纸,带着几分哽咽,“先前是末将鲁莽,不知姑娘竟有这般魄力,能为雁胜关送来救命粮。是末将有眼不识泰山。此恩,雁胜关全体将士,没齿难忘!”
苏荷连忙侧身避开,浅浅一笑,眉眼间带着温润的光芒:“孟将军言重了,我不过是尽绵薄之力。将士们守着国门,浴血奋战,才是真正的英雄。”
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孟获补充道:“我带来的还有红薯、土豆等物,耐储存,饱腹感也强,可解驻地燃眉之急。”
“红薯,土豆,那是什么?”孟获活了近四十多年,南征北战,见过无数的粮食作物,却从未听过这两个新鲜词,脸上满是疑惑。
苏荷早有准备,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两个烤得焦香的红薯,还有两个蒸得软糯的土豆,递到孟获和魏裕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