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骑射场大门前稳稳停下。一名身着青色劲装、眼神锐利的护卫利落地跳下车辕,摆好脚踏,随即恭敬地掀开车帘。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位面白无须、身着深紫色暗纹锦袍,气质阴柔中透着威严的中年人,缓步踏下车来。
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在场众人,最终精准地落在了稍远处,正与陈军医坐在一处的秦啸身上。
那紫袍中年人脸上立刻浮现出极为恭敬的神色,下意识地便要躬身行礼。
然而,他刚有所动作,秦啸便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摇头,递过去一个制止的眼神。
紫袍中年人动作一顿,瞬间领会,那即将弯下的腰杆立刻挺直,脸上的恭敬之色也迅速收敛,转化为一种符合他此刻“京城贵客”身份的雍容气度。
他仿佛只是随意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而面向迎上来的向烽与何群。
县令大人此刻更是紧张,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他上前一步,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半分,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扬声介绍道:
“向公子,何公子,这位是京城司礼监王公公!王公公奉旨出京办差,特来宣示天恩!”
“司礼监”、“奉旨”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刚才还在猜测是哪家权贵的宾客们,此刻全都骇然失色,看向那王公公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难以置信。
这可是当朝圣上身边近侍中的实权人物!是真正能直达天听的内官!
何群心头剧震,连忙躬身行礼。向烽亦是心中凛然,但他素来沉稳,依旧维持着镇定,依礼拱手。
王公公对县令的介绍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向烽身上,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内侍特有的尖细与威严:“向烽接旨。”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何群,向烽和所有宾客,连同周围的仆役、护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王公公展开手中明黄色的绢帛,用那特有的清亮嗓音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安平县民向烽,昔年于北疆军中,骁勇善战,骑射超群,屡立奇功,堪为楷模。然其性淡泊,不慕荣利,功成身退,归隐乡野,朕心甚为惋惜,亦感其志。”
此言一出,底下跪着的宾客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他们只知道向烽是从军中退伍,却不知他立下不少战功。
而且听这意思,竟然连连朝廷的封赏都推辞了?
王公公继续宣道:
“今闻其于乡里筹建‘云安骑射场’,传扬骑射技艺,强健百姓体魄,寓兵于民,其心可嘉,其行可表。朕心甚慰!特赐御笔亲书‘云安’二字牌匾一方,以彰其功,望尔不负此名,福泽桑梓。”
“另,”王公公语气微顿,加重了几分,“赏赐上等水田二百亩,黄金百两,锦缎二十匹,以资鼓励。钦此——”
二百亩上等水田!黄金百两!
这实打实的厚赏再次让众人心头巨震!
水田和钱财倒是另说,有了圣上钦赐的牌匾,这骑射场的名声不仅在安平县出名了,恐怕整个曲阳府的人都趋之若鹜了。
向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叩首谢恩:“草民向烽,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次,他结结实实地行了大礼。身后的何群及众多宾客也跟着齐声高呼万岁。
王公公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虚扶一下:
“向公子请起。陛下还让杂家带句话,望你好生经营此地,若有所成,他日或可成为朝廷选拔骑射人才之参考。”
这隐含的期许,更是为“云安骑射场”披上了一层官方的色彩,其未来的潜力,已然不可限量。
谢恩完毕,御赐的牌匾被郑重地悬挂于大门正上方,取代了原先的那块。
在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的“云安”御字,散发着无上的威严与荣光。
那代表着皇权的肯定,如同最坚实的后盾,奠定了“云安骑射场”超然的地位。
在场的所有宾客,再看向向烽时,眼神已然彻底不同。
那边不再是看待一个幸运的乡下猎户或是何家合伙人的目光,而是充满了敬畏、钦佩,甚至是一丝攀附之意。
云乐看向自己相公眼神也充满了崇拜,这下好了,他们家骑射场不怕没人来了。
向烽收下圣旨和赏赐后,回头和后面的秦啸对视了一眼,后者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先安顿好王公公,晚上再回去说。
圣旨宣完,王公公由向烽带着往骑射场里走,亲自为他介绍骑射场的规模。
其他人也进了骑射场,何群帮忙找了四个军中退伍的,作为骑射师傅,能应付今天的客人。
秦啸、县令、向烽与何群几人陪着王公公有说有笑地往骑射场内走去。
王公公虽身份尊贵,言谈间却并无多少倨傲之色,反而显得颇为随和。
但他那看似随意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落在秦啸身上,言语间更是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恭敬。
“秦……老先生,”王公公在称呼上微微一顿,选了个稳妥的称谓,笑容可掬。
“陛下在京中对您多有挂念,这次派奴才过来,也是想问问老先生是否和我一起回上京呢?”
“不用了,老夫在京中无事,在这乡野之间,也乐的逍遥自在。”
其他人听了他们的对话,看向秦啸的眼神也变了。
向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将军更是感激。
他知道,今日王公公前来,这御赐的牌匾和厚赏,多半是将军在背后使力,为他铺平了前路。
就连“云安”的名字,之前在信中和将军提过,没想到将军直接求了圣上的墨宝。
王公公与秦啸叙旧几句后,便笑着对向烽道:
“向公子,你这骑射场规模宏大,设施齐备,杂家在京中也少见如此气派的民间场地。不如带杂家四处看看?”
“公公请。”向烽侧身引路。
带着王公公好生转了一圈,然后又陪着他去了县城里应酬一番,把王公公送到县城驿站中,向烽才和秦啸还有何群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