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的宁静,总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闷。旧金山的天蓝得过分,阳光却照不进堆满文件的会议室。陆辰逸像台连轴转的机器,咖啡当水喝,眼睛里爬满血丝,却还得挺直脊背——身后几十号人等着他一句定心丸。律师、公关、技术,三方混战,证据链一条接一条排成护城河,舆论场渐渐有了偏向他们的声音,可他知道,真正的杀手锏还没露面。
巴黎这边,日子被安保和画笔切成两半。微光把新画布支在窗前,颜料溅到木地板,像开出一片小宇宙。她不再乱跑,连买咖啡都得有保镖陪着——街头那辆黑色货车留下的阴影,足够让人做一星期噩梦。与陆辰逸的通话照旧,每天一次,却默契地避开“官司”“举报”这些词,只剩琐碎日常——今天食堂的芝士蛋糕太甜、斯坦福的松鼠又胖了一圈、窗外那盆小野花开得没心没肺。温柔的废话,是两人之间的缓冲垫。
平静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清道夫”把资金流向追到大西洋彼岸,发现白薇薇的钱在东欧转了几个弯,最终钻进一个专门接“脏活”的地下组织口袋。与此同时,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向索邦请假,社交账号停止更新,像人间蒸发。消失不代表收手,更像暴风雨前的静音键,让人背脊发凉。
傍晚,公寓门铃响起,快递小哥递来一个贴着加州邮票的小木箱。打开——一盆不起眼的小野花,叶片带着细细绒毛,花盘朝着光,倔强又鲜活。卡片上是熟悉的笔迹:“旧金山的阳光和坚韧,分你一半。记得浇水,也记得——我在。”没有一句安慰,却比任何长篇大论都管用。微光把盆栽放在画室窗台,阳光正好,尘土在光束里跳舞,她拍下照片发过去,只回三个字:“很配我。”屏幕那端,陆辰逸秒回一个笑脸,像终于松了口气。
夜里十点,手机突然震动,雷诺阿教授的号码在屏幕跳动。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罕见的急促:“现在,立刻来我工作室,手稿有新发现。”微光愣住——深夜、独自、前往学院,每个关键词都踩在安全红线。她试图询问细节,却只得到一句:“必须现在,电话里不能说。”
去,还是不去?挣扎在脑海里打架。若真是关键证据,错过等于把清白拱手让人;若又是一场陷阱,深夜独行无异于把自己送进狼口。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拨通安保队长,要求增派车辆和人员;又给陆辰逸留言,简单说明情况,留下定位共享。做完这一切,她换上一身便于活动的衣服,把防狼喷雾塞进外套口袋,对着镜子点头——不能永远躲在别人羽翼下,有些关,必须自己闯。
车子滑入夜色,街灯一盏盏后退,像被拉长的电影胶片。学院大楼大部分窗户已黑,只有雷诺阿工作室的灯还亮着,昏黄光线透过百叶窗,像深海里的灯塔,也可能是诱饵。微光下车,两名安保留在楼外警戒,她独自踏上楼梯,脚步声在空荡走廊里回响,像心跳的放大器。
门被敲响,里面传来雷诺阿低沉的“进来”。她推门而入——工作台上摊着手稿和新文件,教授背对门口,像沉浸在某场思考。微光刚想开口,余光却捕捉到暗处一丝异样:储物隔间的阴影里,衣角微微晃动,像有人刻意屏住呼吸。血液瞬间冲向头顶,心脏在胸腔里猛地刹车——这不是普通的深夜会面,而是一场请君入瓮的局。灯光明亮,阴影更深,她站在门槛,进与退,都是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