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过后,整整两天,林微光整个人都处于“后台程序崩溃”状态。
那幅画面跟自动循环广告似的——陆辰逸半边肩膀湿透,伞柄往她这边歪得毫不含糊,还有那句“记得看天气预报”,冷声冷调,却像石子砸进湖面,咕咚一声,水花久久不散。
感激?当然有。困惑?一大坨。最要命的,是那点小悸动,像打地鼠,刚按下去又噗地冒出个头,完全压不住。
理智敲锣:合约里可没写“心动”这条款!得想办法泄洪,不然迟早决堤。
能想到的出口,只有画。不是作业,不是交易,纯粹把那一刻掏出来,摊在纸上,让心跳有个落脚处——说白了,就是偷偷“违规”一次。
于是,凌晨一点,宿舍熄灯,台灯被拧到最暗。巴掌大的卡纸铺在桌板,炭笔沙沙开干,声音比室友的呼吸还轻。
画面没搞花哨特写:雨丝乱飞,路灯昏黄,伞是主角,歪得明目张胆,伞下那人的侧影只勾了几根线,却能把“被淋也懒得管”的劲儿画活。最深的一抹黑,落在左肩——那块湿透的地方,像地图上的暗礁,提醒她:有人把“干燥”留给了她。
右下角没签名,只写日期,加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谢”——点到为止,爱懂不懂。
第二天中午,图书馆还书处。林微光抱着一摞报告,信封夹在最底下,心跳得像做贼。目标人物出现——陆辰逸万年准时,白衬衫干净得能反光。
“资料。”她把报告递过去,指尖压着那个薄薄的信封,声音故作轻快,“外加一个小东西,不是炸弹,别紧张。”
陆辰逸挑了挑眉,接过信封,指尖捏到卡纸硬度,没多问,只“嗯”了一声,把东西收进文件夹,动作跟收发票似的淡定。
任务完成,林微光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差点左脚绊右脚,活像扔完手雷的逃兵。
人影消失,陆辰逸才拐到僻静角落,拆开信封。当那张小小素描滑出来,他整个人像被按下暂停键——
雨夜、路灯、倾斜的伞、被无视的湿肩膀,全都黑黑白白地躺在纸上,连水珠的反光都没放过。画风不甜,却带着一股“raw”的冲击力,像有人拿炭笔当刀子,把那一刻剖开摆到他面前:原来自己也被当成“被守护对象”看了个通透。
书架林立,书纸味混着旧木头香,他却像被拽回那个雨里,耳边全是伞面咚咚咚的鼓点。
这玩意儿,轻得没分量,却在他“凡事可量化”的世界里扔下一颗深水炸弹——
报酬?付了。义务?尽了。可这画,既不算KpI,也不归在RoI里,纯粹是笔“计划外支出”,而且——无法回票。
第一次,陆辰逸对“变量”两个字产生无力感。脑子像突然卡死的cpU,风扇嗡嗡转,温度却降不下来。
晚上十点,公寓书桌。屏幕上的K线图闪得热闹,他却罕见地走神,眼神每隔三十秒就往桌角飘——那幅素描被立在纸巾盒旁,像偷偷混进董事会的实习生,格格不入,又抢尽风头。
指腹来回摩挲纸面,炭粉沾在指纹里,黑得低调,却蹭得到处都是。每蹭一下,脑子里就闪一帧:伞下那片干燥、指尖微凉的温度、松节油混着雨水的味道……循环播放,关都关不掉。
周明宇的语音适时杀到,背景音还在笑:“喂,听说你收到定情信物?别跟我说你拿尺子量了构图比例啊!”
陆辰逸把语音按掉,手机反扣,却挡不住话往耳朵里钻——
“算出来的叫算法,控不住的才叫心动!”
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不疼,痒得出奇。目光再次落在画上,那道被雨水淋湿的肩膀线条,像突然活过来的墨迹,沿着视线一路爬进胸口,在理性围墙上留下一条湿漉漉的印子。
他往后靠,长吐一口气,第一次让“困惑”两个字写在脸上,眉心蹙起,却毫无解决办法。
合约第N条写得明明白白:禁止产生超出合作范畴的情感。
可现在,违规的好像不止乙方——甲方手里捏着那张“谢谢”,怎么也有点烫手?
电脑屏幕自动变暗,K线隐入黑暗,只剩素描纸被台灯照得发亮。光斑里,那个撑伞的侧影沉默不语,却像在宣布:
第一卷《合约恋人》到此结束,第二卷《心动越狱》即将开播。
至于后续怎么补漏洞——不好意思,算法暂未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