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
办公室里的空气粘稠得可以拧出水来。
金发老人的胸膛剧烈起伏，那身昂贵的手工西装被他自己攥出了无法挽回的褶皱。他身后的将军们，手始终按在枪柄上，却僵硬得如同雕塑。
拔枪？
然后呢？
被外面那个怪物用另一枚硬币，把整个地下掩体从地球上抹去吗？
按下那个能让世界重启的红色按钮？
可屏幕上，那个阳光明媚，车水马龙的华夏城市，清晰地告诉他们，世界并没有毁灭。毁灭的，只是他们自己。
这才是最深的绝望。
你以为是世界末日，准备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结果一回头，发现邻居家非但没事，甚至还抽空在院子里办起了烧烤派对。
“我……接受。”
金发老人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他整个人都垮了下去，瘫在椅子里，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他挥了挥手，对着身后一名四星上将，下达了那道足以被钉在灯塔国历史耻辱柱上的命令。
“按照……按照这位使节先生的要求办。开放所有权限，所有仓库，所有基地。”
“最高规格。”
那名四星上将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极致的屈辱。但他还是立正，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是，总统先生！”
秦风站起身，重新戴上墨镜，遮住了那双玩味的桃花眼。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个失魂落魄的老人一眼，径直转身，带着他的五名护卫，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大门在身后无声关闭。
门外，那个半机械上校正卑微地躬身等待。
“请跟我来，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运输机。”
他的华夏语，通过翻译软件说出来，带着一种滑稽的讨好。
秦-风没有理他，只是跟着他，走在灯火通明的地下通道里。
这一次，所有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军官和研究员，都自觉地贴墙站立，低下头，让出道路。
那份混杂着恐惧、仇恨和迷茫的注视，让秦风感觉很舒服。
他喜欢看这帮昔日不可一世的家伙，如今这副想弄死你又不敢动手的憋屈模样。
当他乘坐专用电梯回到地面，踏出五角大楼那个巨大缺口时，外面的景象让他都愣了一下。
以五角大楼为中心，方圆数公里的空地上，数百架庞大的军用运输机已经整齐列队，发动机的涡流吹散了地面的辐射尘。无数地勤人员和士兵在紧张地忙碌着，将一箱箱贴着“绝密”标签的物资，运上飞机。
更远处，弗吉尼亚州的方向，一支庞大的舰队已经启航，那标志性的航母甲板，在铅灰色的天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冷光。
整个灯塔国东海岸残存的军事力量，在短短十几分钟内，被全部动员了起来。
只为了完成一场史无前例的……搬家。
秦风被请上了一架最为巨大的“全球霸王”运输机。
机舱内被改造成了临时的指挥所，柔软的真皮沙发，巨大的战术屏幕，甚至还有一个摆满了名贵酒水的吧台。
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透过舷窗，看着外面那支遮天蔽日的运输机编队。
这排场，真他妈大。
老大顾凡的计划是，等。
用绝对的实力和坚固的【黑色长城】，把这帮金毛狒狒困死在自己的废墟里，等他们弹尽粮绝，等他们自己从内部崩溃，再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以最小的代价接收一切。
太慢了。
而且浪费。
等他们把战略储备消耗光？等他们把【普罗米修斯】计划的能量核心烧成灰？
那我们来干嘛的？来捡垃圾吗？
秦风的指尖在舷窗冰冷的玻璃上轻轻划过。
他的方法，简单，粗暴，但有效。
一发超电磁炮，直接把他们的心理防线和物理防线一起打穿。
然后，在他们最绝望，最恐惧的时候，告诉他们，你们还有活路，只要交出所有家当就行。
风险是高。
万一对方真是个疯子，直接按了按钮，那自己这几个人就得给整个灯塔国陪葬。
但收益，同样巨大。
看看窗外。
完整的战略储备，完整的科研资料，完整的工业体系，甚至一支完整的航母战斗群。
这些昨天还是悬在华夏头顶的利剑，今天，就成了斩妖司的战利品。
忆往夕，峥嵘岁月稠啊。
爷爷那辈人，用炒面加步枪，把这面旗帜打回了三八线。
今天，他秦风，用一枚硬币，把这面旗帜下的所有家当，打包带回了家。
这买卖，划算。
“指挥使大人。”
身后，一个队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们已经和国内的指挥中心，建立了加密通讯。”
秦风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向机舱内的通讯台。
他戴上耳机，苏晚晴那永远冷静理智的声线立刻传了过来。
“秦风，你那边情况如何？是否按计划进行？”
“计划？”
秦风轻笑一声，他看了一眼舷窗外，那艘已经能够看到轮廓的航空母舰。
“计划有变。”
他对着通讯器，用一种压抑不住的，炫耀的口吻说道。
“晚晴，你现在立刻通知赵瑞那个老抠，让他把国库的账本准备好，准备接收一笔……嗯，一笔数额比较大的固定资产。”
耳机那头，苏晚晴沉默了片刻。
“多大？”
“不大。”
秦风清了清嗓子。
“也就灯塔国这七十年来，攒下的所有家底吧。”
“包括他们的大西洋舰队。”
这一次，苏晚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久到秦风甚至以为信号中断了。
“秦风。”
苏晚晴的声线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你把灯塔国打劫了？”
“注意你的用词。”
秦风义正辞严地纠正。
“这叫对世界人民宝贵遗产的保护性回收。我是特派使节，是来做慈善的。”
耳机里传来苏晚晴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好了，不开玩笑了。”
秦风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我现在正在他们的运输机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护送我们……或者说，是押送我们，前往东海岸的集合点。”
“你立刻联系于刚，让东海舰队做好战斗准备。不是演习，是最高等级的战备。”
“万一我们的新朋友，在半路上忽然改变主意，想在太平洋里给我们搞一场欢送仪式，我们总得有点表示，对吧？”
“告诉于刚，把我们最新下水的那几艘大家伙都拉出来。让这帮土包子也开开眼，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海上长城。”
“收到。”
苏晚晴的回答恢复了冷静和高效。
“权限确认，命令已转达。祝你好运，慈善家先生。”
通讯切断。
秦风摘下耳机，重新走回舷窗边。
巨大的运输机开始加速，冲向铅灰色的云层。
在他的下方，那支曾经象征着星球最强武力的庞大舰队，正调转船头，驶向一个注定被载入史册的，未知的未来。
秋风，起了。
收割的季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