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韵公馆顶层,时间仿佛在维克托·李周围凝固了。
腕表屏幕的碎裂声如此细微,却像惊雷在他耳边炸响。他死死盯着那道蛛网般的裂痕,以及彻底黯淡下去的蛇眼,原本癫狂的表情僵在脸上,如同一个被突然抽走提线的木偶。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按压着表壳侧面冰冷的按钮,得到的只有死寂。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信仰崩塌般的茫然。“冥府之门……我的王牌……”
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仿佛能透过冰冷的镜头看到另一端那个让他一败涂地的男人和女人。失败的耻辱像毒液一样瞬间注满全身,取代了之前的狂妄。
“厉战野!黎烬!”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做梦!”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掀翻了面前价值不菲的红木茶几,杯盏碎裂的声音刺耳无比。他疯狂地在房间里踱步,昂贵的波斯地毯被他踩得凌乱不堪。
“启动b计划!不!启动最终预案‘蛇蜕’!”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咆哮,按下耳后一个隐藏的通讯器,“所有‘暗影’的叛徒听着!我是你们唯一的出路!执行清洗指令!目标:厉战野、黎烬!我要他们死!现在!立刻!”
然而,通讯器里只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噪音,随后是彻底的寂静。他最大的底牌,“冥府之门”被破,而他苦心经营、渗透进“暗影”内部的那些棋子,显然也在同一时间被厉战野以雷霆手段拔除了!
彻底的孤立无援。
这种认知像一盆冰水,将他最后一丝侥幸浇灭。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缠绕上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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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巢”安全屋内,气氛依旧紧绷,但已从之前的千钧一发转为一种冰冷的、有条不紊的猎杀节奏。
“目标所有外部通讯已确认切断。渗透进‘暗影’内部的三名叛徒已被控制。”林峰的汇报传来,带着肃清后的冷冽,“根据截获的零散信息,维克托很可能还藏有最后的后手,代号‘蛇蜕’,具体内容未知,但判断为极端危险。”
厉战野站在沙盘前,眼神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任何温度。“他已经是瓮中之鳖。‘蛇蜕’?不过是垂死挣扎。”他转头看向黎烬,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还能坚持吗?”
黎烬深吸一口气,肩胛处的伤痛和刚才高度紧张后的虚脱感依然存在,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和坚定。“我没事。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他会狗急跳墙,伤害公馆内可能存在的无辜者,或者……销毁关键证据。”
厉战野微微颔首,黎烬的冷静和敏锐让他心中的暴戾稍稍平复。他重新看向沙盘,手指在“海韵公馆”的立体结构图上几个关键点划过。
“林峰,突击组按原计划,从A、c两点同步强攻。b组负责外围策应和证据搜查。记住,我要活的维克托·李。他脑子里那些关于‘先生’和境外网络的情报,比他的命值钱。”
“明白!”
命令下达,无形的电波承载着猎杀指令,传达到每一个“暗影”成员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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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韵公馆内,维克托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破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知道自己最后的时间不多了。他脸上疯狂的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更深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怨毒。
他快步走到卧室深处,推开一个隐藏的书架,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布满精密仪器的暗室。这里是他的“蛇窟”,最后的巢穴。
他迅速操作着控制台,屏幕上数据飞速滚动。
“厉战野,黎烬……你们毁了我的一切……”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近乎恶魔般的笑容,“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他按下了控制台上一个被透明防爆罩保护着的、猩红色的按钮。
防爆罩并未弹开,反而响起冰冷的电子提示音:
【最终指令“蛇蜕”确认启动。生物信息验证中……验证失败。权限不足。】
维克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因震惊而急剧收缩。权限不足?!这怎么可能?!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最高权限!
就在这时,暗室的灯光猛地熄灭,只剩控制台屏幕发出的幽光,映照出维克托惨白而难以置信的脸。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黑暗中响起,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也通过他身上未被发现的微型麦克风,同步传到了“鹰巢”:
【维克托·李。你的权限已被‘先生’单方面收回。任务失败,价值归零。依照契约,启动……清理程序。】
“不——!!!”维克托发出绝望而恐惧的嘶吼,“‘先生’!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暗室内,某个隐蔽的喷口瞬间释放出无色无味的高效神经毒气。
维克托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充斥着极致的恐惧与不甘,他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倒下,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忠心侍奉的“先生”,为何会在最后关头,如此干脆利落地将他如同弃子般抛弃,甚至亲自出手“清理”。
几乎在维克托倒下的同时,突击小组破门而入,迅速控制了整个顶层复式。当他们找到暗室,看到维克托的尸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鹰巢”内,厉战野和黎烬通过实时传回的画面,也清晰地看到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黎烬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抓紧了厉战野的手臂。她没想到,隐藏在维克托背后的那个“先生”,手段竟然如此狠辣果决。
厉战野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如同万丈寒渊。他盯着屏幕上维克托死不瞑目的尸体,声音冷得能冻结灵魂:
“看来,我们揪出来的,不过是一条稍微大一点的……看门狗而已。”
真正的幕后黑手“先生”,依然隐藏在更深的黑暗里,并且,已经向他们展示了其冷酷无情的獠牙。
斩蛇行动,杀死的只是蛇仆。而真正的蛇首,仍在暗中窥伺。
危机,非但没有解除,反而进入了更诡谲、更危险的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