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宽敞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还残留着早会时留下的无形硝烟，以及一丝更隐秘的、属于昨夜的气息。
厉战野径直走向办公桌后那张宽大的皮质座椅，却没有立刻坐下。他转过身，背靠着桌沿，目光落在跟进来的黎烬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刚才在会上，提到‘非对称威胁识别’时，你的反应慢了半拍。”他开口，语气平淡，却精准地指出了她刚才细微的迟疑。
黎烬心头微凛。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全落在他眼里。在格斗场，她依靠的是瞬间的直觉和反应，但商业领域的某些专业概念，对她而言确实陌生。
“这个词，我不太熟悉。”她坦诚道，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短板。在他面前，伪装毫无意义。
厉战野似乎对她的坦诚很受用。他微微颔首：“理论的东西，可以让林峰给你找资料补课。但有些东西，靠纸上谈兵没用。”
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黎烬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厉战野却伸手，直接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近，迫使她几乎贴着他的身体站立。他身上冷冽的木质香和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将她笼罩。
“害怕吗？”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问的却不是刚才会议上的事。
黎烬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是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是这种公私界限模糊的相处模式。她抿了抿唇，老实回答：“有点……不习惯。”
厉战野低笑一声，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则抬起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就尽快习惯。”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黎烬，记住，你现在不仅仅是‘烬安’的创始人，还是我厉战野名正言顺的妻子。无论是在这张办公桌后，还是在主卧的床上，你都有资格，也必须站在我身边。”
他的话语直白而霸道，像一道烙印，烫在她的心尖。这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具冲击力。
“我不会让你失望。”她迎着他的目光，清冷的眸子里燃起一丝倔强的火焰。无论是格斗场还是商业场，她黎烬，从不服输。
“很好。”厉战野眼底闪过一丝赞赏，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递给她，“看看这个。”
黎烬接过，快速浏览起来。这是一份关于城西一块老旧工业区改造项目的初步资料，涉及利益方复杂，背景盘根错节。
“这个项目，厉氏有意向介入，但前期调研阻力不小。”厉战野言简意赅，“当地的地头蛇，不太买账。”
黎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种牵扯到灰色地带和底层利益博弈的项目，有时候正规的商业手段反而难以推进，需要一些……非常规的了解和接触。
“你需要我去看看？”她问。这或许是“烬安”，也是她证明价值的另一个机会。
“不是你需要，”厉战野纠正她，目光深邃，“是‘我们’需要。你代表‘烬安’，去评估那里的实际安保环境和潜在风险，为后续谈判提供依据。记住，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撤，林峰会带人接应你。”
他将一个全新的、看起来更小巧精致的通讯器递给她，“戴着这个，随时保持联系。”
“我们”。这个词让黎烬的心轻轻动了一下。她接过通讯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更加清醒。“明白。”
“下午就让林峰安排人陪你去实地看看。”厉战野顿了顿，补充道，“理论可以慢慢学，但这种对环境和人情的直觉，是你独有的优势。黎烬，发挥你的长处。”
他是在肯定她。不是肯定她刚刚学到的商业知识，而是肯定她来自格斗场和底层摸爬滚打历练出的那份敏锐。
这种肯定，比任何赞美都让她感到踏实。
下午，黎烬带着两名“烬安”的骨干，由林峰亲自开车，前往城西工业区。车子驶离繁华的市中心，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得破败和混乱。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街道狭窄，两旁是斑驳的厂房和杂乱无章的临时建筑。与厉氏总部的光鲜亮丽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黎烬却对这种环境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格斗场本就游走在秩序的边缘，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是常态。
她让林峰把车停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自己带着一名擅长侦察的队员下了车，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混入了熙攘的人群中。她没有直接去找项目负责人或者所谓的“地头蛇”，而是在那些小餐馆、修理铺、街角闲聊的人群附近徘徊，听着他们的闲聊，观察着他们的神色。
她从那些零碎的话语、警惕的眼神、以及某些店铺门口无所事事却肌肉虬结的汉子身上，捕捉到了不同于普通市民的紧张感和排外情绪。
在一家看起来生意冷清的台球室门口，黎烬注意到几个男人正围着一个人，推推搡搡，语气不善。被围在中间的是个穿着不合身西装、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公文包，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妈的，说了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些外来户！拿着一张破纸就想来指手画脚？滚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这块地，没他姓厉的份！”一个胳膊上纹着青龙的壮汉恶狠狠地推了那年轻人一把。
年轻人一个踉跄，公文包掉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
黎烬眼神一凝。那散落的文件上的Logo，隐约是某个与厉氏有合作意向的评估公司。
她给身边的队员使了个眼色，队员会意，悄然后退几步，隐入暗处，同时按下了通讯器。
黎烬则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
“捡起来。”她走到那纹身壮汉面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那壮汉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女人管闲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黎烬，见她穿着普通的休闲装，身材高挑却并不壮硕，脸上露出不屑的淫笑：“哟，哪来的小娘们，长得不错啊？想替他出头？”
他伸手就想来摸黎烬的脸。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一只看似纤细的手牢牢扣住。
壮汉脸色一变，试图挣脱，却感觉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黎烬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再次重复，声音更冷：“我让你，把东西捡起来。”
与此同时，周围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几个穿着便装、眼神精悍的男人，隐隐将台球室门口这片区域控制了起来。是林峰安排接应的人到了。
纹身壮汉看着黎烬冰冷的目光，又瞥了一眼周围那些明显不好惹的陌生面孔，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他悻悻地甩开黎烬的手（虽然并没甩开），示意旁边的小弟：“捡……捡起来！”
黎烬这才松开手，看着那年轻人慌乱地捡起文件。
她走到那惊魂未定的年轻人面前，看了一眼他胸牌上的名字和公司，确认是合作方的人。
“这里不安全，立刻离开。”她低声道。
年轻人感激涕零地看了她一眼，抱着公文包仓皇跑远。
黎烬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那纹身壮汉，以及他身后那些神色惊疑不定的同伙。
“回去告诉你们老大，”黎烬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厉氏的项目，不是他能拦得住的。想谈，拿出诚意；想闹，‘烬安’奉陪到底。”
她报出“烬安”的名号，既是警告，也是正式亮出名帖。
说完，她不再看那些人难看的脸色，转身，带着自己的人，从容地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
第一次实地探查，就遇到了下马威，但也让她直观地感受到了这里的浑水有多深。
风已起于青萍之末。
而她，和她的“烬安”，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