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众人没有说出口的那个名字,才是问题所在。
“是他么?”
“能让宇文成都护卫在侧的,也只有他了。”
“呵呵,看来我们秦家,是注定和大隋势不两立啊。”
单冰冰在一旁,总觉得跟不上几人的思路。
“二哥,你们说得到底是谁?”
“杨广。”
“杨广?这不是当今皇帝的名讳么?”单冰冰有一...懵。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大哥为救李渊,居然打伤了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
这个李渊,真是坏透了!
“所以,李渊早就知道是谁去截杀他。我想起来了,伯当大哥,去年元宵灯会,你和秦大哥进京,是不是见过李渊,他有没有提醒过什么?”
王伯当经此一问,也开始回忆当初的细节。
“具体情况不太清晰。只记得,当时叔宝去杨素府上送礼,回来之后曾言有高人告诉他有血光之灾,让叔宝速离京城。”
“后来,我们杀了宇文智及,遭遇宇文成都,齐国远、李如珪两位兄弟不幸战死,叔宝用高人赠送的烟雾弹方才逃得一命。”
“所以,依照冰冰的猜想,那个高人就是李渊。因为他知道叔宝打伤的是当时的太子杨广,所有才让叔宝速走。”单雄信做出总结。
“哼!好一个李渊。如此欺我秦家人!”
秦真一身杀机毫不掩饰地爆发而起,刺激得堂内五人寒毛倒竖,心惊胆战。
“秦兄,冷静!魏先生不通武艺,快撑不住了!”
王伯当呼声未落,就见身前人影闪过,单手贴在魏征身后,短短数息,魏征急促的呼吸恢复如常。
“魏先生,对不住。在下一时失控,这里给您赔罪了。”
秦真深躬一礼,以表歉意。
魏征摇摇头,示意无妨。单雄信见其神色萎靡,立即让人送魏征下去休息。
“单兄,一时激动,失礼了。”
“无妨,这也是人之常情。幸好叔宝吉人自有夭相,否则若是去年叔宝随杨林进京,在大朝会上见到当今皇帝,那就真是不堪设想了。”
“是啊。就差一点。”
即使明知事情早已过去,五人依旧后怕不已。
不一会,见四人恢复平静,秦真问道:“单兄,都是自家兄弟,还请你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无论你如何选择,都不会影响你我两家情谊。”
“自然。明日一早,我必定会给秦兄一个答复。”
“好!多谢单兄。”
话毕,秦真起身回房休息。同时也给单雄信留下商议的空间。
......
秦真走后,单雄信看向两位兄弟。
“茂公,伯当,你们觉得此事如何?”
“雄信,二贤庄的未来,把握在你手上。我们的任何意见,都会干扰你的决定。”
“茂公,你我相交数十年,有什么不能说的?”单雄信佯作愤怒。
徐茂公与之多年兄弟,自然看出单雄信的意思。
“雄信,你若是上瓦岗,各地山寨的弟兄们怎么办?还有,现在你是一方之主,若是和叔宝合兵一处,又在山东地界,雄信你还能不能坐上头把交椅,犹未可知。”
不愧是多年兄弟,徐茂公所言,正中要害。
王伯当紧随其后,“不止如此,二哥。叔宝他毕竟是官场中人,从他这半年的行事来看,将来势必要大力打击各路山寨。二哥你为人义气为先,又如何自处?”
“伯当所言不差。依我看,叔宝的这位小叔,胸怀大志。叔宝这半年来的转变,很难说没有他的手笔。”徐茂公补充道,“这位秦兄深不可测,未来能走到哪一步,实在无法预料。”
单雄信清楚,徐茂公和王伯当并非不同意去瓦岗。恰恰相反,正因为他们赞同去,才要提前说明利害,消除隐患。
“新帝登基,李渊重新被起用。我这二贤庄地处山西,常年累月下来,想来是挡了太原李氏的路。”
单雄信悠悠长叹,有些话他不好当着秦真的面说起。
“我怀疑当年李渊是故意走到被截杀的那个路口。他选择我大哥的必经之路,就是为了引我大哥涉入此局,借宇文成都之手,伺机除掉二贤庄。”
“因为计划被叔宝撞破,杨广受伤,宇文成都护主心切,选择撤退,李渊的计划失败。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暗杀我兄长。”
“是与不是,都不影响我们找李渊寻仇。”单冰冰心思单纯,一门心思认准仇人,不论内中有何曲折,都是细枝末节。
“二哥,以我们俩的实力,无论是李渊的武力还是势力,此生报仇的希望渺茫。加入秦大哥的阵营,无论是将来你统帅军队,还是我学会秦先生的武艺,都是报仇的途径。”
“至于未来,如果大隋真的大乱,瓦岗有光明的未来,相信到那时秦大哥和秦先生也会善待我们单家。”
单雄信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三人离去之后,单雄信孤身一人来到祠堂,对着大哥和列祖列宗的牌位,跪了一夜。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依旧是后堂,依旧是六个人,依旧是昨夜的座位。
唯一不同的,是六人的心情。
“秦兄,昨夜你所提之事,我同意了。”
“如此甚好,多谢单兄支持。”秦真惊喜地看向单雄信,询问的眼神转向徐茂公和王伯当。
“我和雄信相交多年,自然随雄信一起前往。”
“二哥有命,伯当义不容辞。”
“好!多谢两位兄弟支持。”
“还有我!还有我!秦先生,你怎么不问我?”
这个语气,非单冰冰莫属。
“好。那我请问冰冰,你愿不愿意去助我和你秦大哥一臂之力?”
“谨遵师命。”
见单冰冰如此正式,秦真看向单雄信。
“秦兄,冰冰自得你指点,武功大有长进,家传武学也收获不菲。我想,你是不是正式收冰冰为徒?”
“单兄,你可想好了?冰冰一旦入我门下,继我传承,将来或许会仇敌遍地,举世难容。”
“师傅,我不怕。”
单冰冰坚毅的眼神,笔直的脊梁,展露出无可动摇的意志,在场五人都为之一震。
“秦兄,你就收下她吧。何况我们如今走的路,已经是和朝廷为敌,还在乎更多的敌人么?”
“唉,单兄。你身在绿林多年,应当知道有些势力,千年不倒,历经王朝兴衰而不灭。那是真正的庞然大物,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世间秩序和思想的主导者,恐怖无比。”
“那更好!想来秦兄你敢和这些势力为敌,实力至少也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吧。我单雄信手中金钉枣阳槊,亦不惧任何敌人。”
“好。今日大家见证。”
秦真起身,走到室外的空地上,朝天地各三拜,立下大誓:
“皇天后土为证,弟子秦真,今日于此方世界正式收下单冰冰为门下大弟子。从今往后,薪火相传,永不相负。”
福临心至般,单冰冰同样上前,庄严肃穆地朝天地分别三拜,应下誓约:
“薪火相传,永不相负。”
单雄信四人看着秦真师徒二人的仪式,不明觉厉。
长身而立的单冰冰,很快散去庄严肃穆的气质,恢复往日活泼灵动的本色。
六人再次归位,有了这一层师徒关系作为纽带,双方气氛越发融洽。
“魏先生,我们此去,二贤庄只会留下家仆看守祖宅,你可愿随我等同去?”单雄信既下定决心,自然不放过每一份有生力量。尤其是魏征这样的大才。
“单庄主,秦先生,在下不过一介书生,虽不至手无缚鸡之力,亦无上阵杀敌之能。小小瓦岗寨,自然不在单庄主话下。在下此去,实无用武之地。”
“魏先生此言差矣。如今天下局势风起云涌,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何况我们也不会在瓦岗待一辈子,总有一日会下山行走。山寨内诸事纷杂,众人专精武艺,少不了要请先生主持大局。”
“秦先生此言当真?”
“自然不假!魏先生若愿去,我等一定以礼相待。若先生有意习武,我亲自出手助魏先生打通经脉,立下武道之基。”
“好,那在下就去看看瓦岗气象。先说好,在下要走,秦先生不得阻拦。”
“一言为定!”
秦真相信,只要把人忽悠过去,以侄儿秦叔宝的亲和力,没有他留不下的人。
......
事情谈妥,后续二贤庄安排去瓦岗的人手和遣散不愿远行的门客,以及留下忠心的仆人看守老宅。家眷们则扮作商队,缓缓而行。这些事不需要秦真参与。
众人坚信,小小的瓦岗绝对挡不住秦叔宝的双锏。
正式确立师徒关系后得几日,单雄信忙着整顿庄务,秦真就地教导单冰冰。
筑基功法,秦真以薪火之光传下了 《混元真气》后天和先天两篇。
单冰冰天性好动,每日打坐苦修的内功反而不适配,混元功后天篇可配合动功混元掌修行,且内力刚猛雄浑,正契合这位大弟子的脾性。
途中,一日单冰冰完成日常功课,向秦真求教。
“师傅,这门《混元真气》,就是我们师门最厉害的内功么?”
秦真严肃起来,“冰冰,你记住,世上没有无敌的功夫,只有无敌的人。这一点,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单冰冰被秦真气势所迫,不情不愿地吐出一句。“师傅,我记住了。”
神情缓和下来的秦真,也相信她真的听进去了。
“冰冰,我给你讲两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曾经有一位道门高人,称为张真人。张真人幼年学佛,不通武艺,在他的师父圆寂之后,张真人得到其师所修行《九阳真经》的三分之一残篇,正式习武,从此破佛入道,遁入山林。观山川流水,望云卷云舒,四十岁那年神功大成,天下无敌。往后的岁月,更是勇猛精进,进军无上之境。而当年同样得到张真人之师武学残篇的两人,早已消逝在岁月之中。”
“第二个故事,一位青年武功高强,年纪轻轻就已担任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感国家武备松弛,毅然介入战争,数年来屡挫敌军。不幸的是,这位青年侠士后来被发现身怀敌国血脉,遭到各路人士追杀。一次大战中,碍于仁义,他不愿使用在本国学到的神功绝学对付曾经的友人,于是使用了一门在天下间流传最广的拳法 。但就是这么一门人人知晓招式和破解之法的拳法,在这位的青年侠士的手中,却是纵横无敌,最终杀穿重围而去。”
“师傅,你这毕竟是故事,那位张真人神仙一般的人物,我可做不到。而且现实中哪有人这么傻,放着神功绝学不用,非要用一门烂大街的拳法。”
秦真怔了怔,嘴角扬起微笑。
是啊,为什么这么傻。乔兄,希望未来还能再见。
“好了,说正事。我讲这些,是希望你将来博采众长,创出属于自己的武学。”
“为什么要自创武学。学师傅你的武学不好么?”
“你只是学我,就永远无法超越我。”
“可我为什么要超越你?”单冰冰故作不解,“师傅将来做天下第一,我做天下第二,不就行了!”
秦真被逗笑了,但又不得不说,单冰冰这话说得有那么一......道理。
当然,也只是一丢丢。其实全是狡辩。
不过少女心性,有兄长庇佑,慢点长大也未尝不是好事。这种纯粹的心灵,正是诸多武道中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行,那就好好练吧。今天的掌法练完了,那就练练轻功,还有家传槊法,也好好练着。”
“哼~”一咬牙一跺脚,单冰冰还是乖乖地找了个空地,吭哧吭哧地动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七月底,翻山越岭的一行人,终于来到瓦岗寨。
而瓦岗寨早在半个月前,就挂上了秦字旗。
在秦叔宝叫阵十天后,瓦岗寨内士气跌到谷底。翟让有心投降,又担心一些死硬分子从中作梗。谁都知道秦叔宝锏下不留情面。
于是某一天,程咬金来了,直接不讲武德,调来了附近的攻城器械,逼着翟让带人出城应战。双方约定,翟让带人围攻秦叔宝,翟让胜则秦叔宝退兵,败则投降。
结果显而易见,两柄黄铜锏砸下,不过十个回合,出城的八九人,仅余翟让一人存活。
之后秦叔宝带着秦字营,轻松占据了瓦岗寨,打出秦字旗。
这时,秦字营的士兵们才惊觉,原来将军来此,是为了占山为王。但既已上了贼船,那也就随遇而安。他们本就无牵无挂,在哪当兵不是当。
于是,单雄信一行人到来时,看到的就是秩序井然,军容严整的新瓦岗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