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纯净生命能量构成的白色虚影静静地悬浮在潭水之上,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却散发出一种古老、苍茫、不容置疑的威严。它的意念直接回荡在林烬的脑海,清晰而冰冷,仿佛自然的法则本身在发言。
“外来者……你身负‘母亲’的伤痕与‘父亲’的碎片……竟能承受‘泪潭’的洗礼……”
“离开……或者……接受最终的‘同化’……”
林烬的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极致的冷静。他缓缓站直身体,暗金色的瞳孔毫不避讳地迎向那白色的虚影。
“母亲”的伤痕?是指外面那个失控的“猩红之眸”(母体意识)带来的污染和力量?“父亲”的碎片?无疑是指他右臂源自“泰坦”的血穹臂铠!
这个“守护之灵”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根底!而且它称这里为“泪潭”,显然与“盖亚之泪”有关。
“同化是什么意思?”林烬冷静地反问,同时全身戒备,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他能感觉到,这个守护之灵蕴含的力量远超想象,甚至可能比外面的“猩红之眸”更加纯粹和强大,只是性质完全不同。
“融入‘泪潭’,成为滋养‘母亲’复苏的养料,你的意志将归于平静,你的力量将重归本源。”守护之灵的意念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是对窃取力量、破坏平衡者唯一的救赎。”
救赎?养料?
林烬心中冷笑。果然,这看似纯净美好的地方,隐藏的同样是赤裸裸的吞噬本质,只是形式更加“温和”,更加“冠冕堂皇”而已。所谓的同化,就是被彻底分解吸收,成为修复那个失控“母体”的一部分。
他绝不接受这种命运!
“如果我不愿意呢?”林烬的声音冰冷,血穹臂铠上的光芒虽然内敛,却开始缓缓流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尽管知道胜算渺茫,但他从不坐以待毙。
守护之灵的虚影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对林烬的抗拒感到一丝意外和……不悦?
“拒绝……即是彻底的湮灭。”它的意念变得冰冷了一些,“‘泪潭’不容玷污,不容索取。你的存在,本身即是悖逆。”
随着它的话语,整个洞窟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四周岩壁上的发光水晶簇亮度骤然提升,乳白色的潭水开始无风自动,荡漾起层层涟漪,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净化之力开始凝聚,锁定了林烬!
压力如山般袭来!林烬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变得僵硬,刚刚平衡下来的能量又开始躁动不安,仿佛随时会被这纯粹的净化之力彻底瓦解!
实力差距太大了!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想办法!必须找到生机!
林烬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分析着眼前的一切。守护之灵、泪潭、母体、泰坦碎片、前文明……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守护之灵,似乎严格遵循着某种“程序”或“本能”——守护泪潭,净化一切“不洁”,并为“母亲”(猩红之眸)收集复苏的养料。它的逻辑简单而直接。
那么,如果……自己表现出更高的“价值”呢?或者,将祸水东引?
“等等!”林烬忽然开口,强行顶住压力,目光锐利地看向守护之灵,“你说我的力量源自‘父亲’的碎片?你可知道,外界有多少这样的碎片?有多少势力正在试图利用这些碎片,重复当年的错误,甚至想要彻底掌控或摧毁‘母亲’?”
守护之灵的虚影波动了一下,凝聚的净化之力似乎微微一滞。
林烬立刻抓住机会,继续说道:“归墟教团想要窃取‘母亲’的力量!磐石集团在用‘父亲’的碎片制造战争兵器!还有一个名为‘源堂’的神秘组织在幕后操控一切!他们才是最大的威胁!而我……”
他抬起异变的右臂,暗金与白玉光泽交织的臂铠在潭水光芒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我是唯一一个,同时拥有了‘父亲’的力量,又承受了‘泪潭’洗礼,并且了解外界威胁的人!消灭我,你只是消灭了一个潜在的‘养料’,但放我离开,我或许能阻止那些试图再次伤害‘母亲’、破坏平衡的敌人!”
他的话语半真半假,充满了蛊惑性。他将自己摆在了一个“被迫拥有力量”、“潜在盟友”的位置上,并将更大的威胁抛了出来。
守护之灵沉默了。乳白色的潭水缓缓平静下来,那恐怖的净化之力依旧笼罩,却不再急剧增强。它那空洞的“目光”似乎在审视着林烬,分析着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洞窟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良久,守护之灵的意念再次传来,似乎多了一丝考量:
“你的话语……蕴含部分真实……外界的确存在令人不安的扰动……”
“但你的本质依旧充满不确定与危险……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平衡的挑战……”
它似乎在犹豫。程序的本能要求它净化一切不安定因素,但更高的指令(守护母体、维持某种平衡)又让它对外界的威胁无法完全忽视。
林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最终,守护之灵的意念变得冰冷而苛刻:
“证明你的价值,外来者。”
“带上这个‘标记’,离开这里。”
一道乳白色的、温和却蕴含着无法抗拒意志的光点从虚影中分离,缓缓飞向林烬,没入了他的血穹臂铠之中。臂铠上微微一热,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如同水滴般的白色印记。
“当你清除掉至少一个对‘母亲’有直接威胁的目标……或者找到并带回至少三块纯净的‘父亲’碎片……印记会引导你重返此地。”
“若你失败,或者试图违背承诺,印记将引爆你体内无法调和的力量,将你彻底净化。”
“现在,离开。”
话音落下,不等林烬回应,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托起了他和沉睡的伊莱亚斯,将他们快速地推向洞窟一侧的岩壁。
岩壁上,原本毫无痕迹的地方,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个散发着微光的通道,通道另一端传来新鲜却依旧带着血疫味道的空气。
这是出口!
林烬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白色的虚影和平静的泪潭,将这一切记在心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带着伊莱亚斯,踏入了那条通道。
身后,光门缓缓闭合,将那片纯净而危险的世界彻底隔绝。
短暂的危机似乎解除,但一个更苛刻的、带有死亡威胁的“契约”,已经加诸其身。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