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稿，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晚上八点，工作室里只剩她和晓棠两个人，桌上堆着厚厚的参考资料，旁边放着半杯凉透的咖啡。
“苏姐，你都熬了两天了，要不先休息会儿？”晓棠端着一杯热奶茶走过来，放在苏晚手边，“傅氏这个展厅设计项目，虽然急，但也不用这么拼吧？”
苏晚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点了保存：“明天就要交最终稿，傅氏那边催得紧，不能出错。”
这次的展厅设计是傅氏集团年度新品发布会用的，上周傅斯年的助理团队联系上她的工作室，说是傅斯年指定让她负责，这是结婚以来，傅斯年第一次在工作上和她有交集，苏晚心里其实存了点期待，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能力。
“可你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啊。”晓棠叹了口气，“而且我总觉得不放心，上次林薇薇就故意在傅总面前说你设计风格太柔，不适合傅氏的定位，这次你送文件过去，千万别让她碰。”
苏晚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想起之前林薇薇的种种小动作，轻声说：“我知道，明天我自己送过去，直接交给陈默。”
第二天一早，苏晚把打印好的设计稿和电子文件存进U盘，放进文件袋里，仔细检查了三遍，确认没有问题才出门。
到傅氏集团楼下时，刚巧碰到林薇薇从车上下来。她穿着一身浅色连衣裙，看到苏晚，立刻笑着迎上来：“苏晚姐，你是来送设计稿的吧？”
“嗯。”苏晚点了点头，把文件袋往身后藏了藏。
“太好了，我正要上去找斯年哥呢，”林薇薇走上前，伸手就想拿苏晚手里的文件袋，“你要是忙的话，我帮你转交吧，省得你再跑一趟。”
“不用了，我自己送上去就行。”苏晚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点，随即又恢复如常：“那好吧，不过斯年哥现在在开高层会，可能没空见你。我刚才听陈默说，他让你把文件放他办公室就行。”
苏晚皱了皱眉，她出门前给陈默发过消息，陈默说会在办公室等她。
“我先上去看看。”苏晚没再跟林薇薇多说，转身往电梯口走。
林薇薇站在原地，看着苏晚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翳，随即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快步跟了上去。
苏晚刚走到陈默办公室门口，就看到陈默抱着一摞文件匆匆出来，看到她，立刻停下脚步：“苏小姐，你来了。”
“嗯，设计稿我带来了。”苏晚把文件袋递过去。
“太好了，傅总刚才还问起呢。”陈默接过文件袋，刚要放进办公室，林薇薇就跑了过来，喘着气说：“陈默哥，等一下！”
两人同时回头，林薇薇走到陈默身边，笑着说：“斯年哥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把设计稿直接拿到他的会议室，会议刚好提到展厅设计，省得再跑一趟。”
陈默愣了一下，看向苏晚：“苏小姐，这”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说：“还是先放你这吧，等傅总开完会再说。”
“哎呀，苏晚姐，你怎么这么固执啊？”林薇薇拉了拉陈默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撒娇，“斯年哥现在正等着用呢，耽误了会议进度就不好了。陈默哥，你快把文件给我，我现在就送过去。”
陈默犹豫了，傅斯年确实有过会议期间临时要文件的情况，而且林薇薇是傅斯年的青梅助理，平时也常帮他转交文件。他看了看苏晚，又看了看林薇薇，最终还是把文件袋递给了林薇薇：“那你赶紧送过去，别耽误了。”
“好嘞！”林薇薇接过文件袋，冲苏晚笑了笑，转身就往会议室跑，脚步快得像是怕苏晚反悔。
苏晚站在原地，心里莫名发慌。晓棠的话在耳边响起，她咬了咬唇，对陈默说：“陈助理，要不我还是跟过去看看吧，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也好解释。”
陈默刚想点头，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是傅斯年的内线电话。他接起电话，说了两句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挂了电话对苏晚说：“苏小姐，傅总让你现在去他的办公室等着。”
“怎么了？”苏晚心里的不安更重。
“傅总说，设计稿有问题。”陈默压低声音，“他让你过去解释清楚。”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她明明检查了三遍，不可能有问题。
她跟着陈默往傅斯年的办公室走，一路上脑子飞速运转，想起林薇薇刚才接过文件袋时的样子，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林薇薇会不会换了她的文件？
到了傅斯年办公室门口，陈默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傅斯年冰冷的声音：“进来。”
苏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傅斯年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桌上放着一份打开的设计稿，正是她昨晚熬夜修改的那套，但上面的关键数据却被改得一塌糊涂，展厅的承重标注错了，入口的尺寸也缩小了一半，明显是不能用的废稿。
“这就是你做的设计？”傅斯年拿起设计稿，扔在苏晚面前，语气里满是怒火，“苏晚，你到底有没有用心？这么关键的地方都能出错，你知道这会给傅氏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苏晚捡起设计稿，看到上面的错误，手指微微颤抖：“这不是我的稿子，我交上来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你的？”傅斯年冷笑一声，指着桌上的U盘，“这是从你送的文件袋里拿出来的U盘，插上电脑显示的就是这个版本，你还想狡辩？”
“我没有狡辩！”苏晚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急切，“我昨天检查了三遍，承重和尺寸都是对的，肯定是有人换了我的文件！”
“有人换？”傅斯年靠在椅背上，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整个过程只有你和陈默、薇薇接触过，陈默跟着我多年，不可能做这种事，薇薇更不会拿傅氏的利益开玩笑，难道是我换的？”
苏晚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发闷。他宁愿相信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她。
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林薇薇走了进来，眼眶红红的，手里拿着另一份文件：“斯年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傅斯年和苏晚同时看向她。
“刚才我送文件去会议室的时候，不小心把苏晚姐的稿子和我之前做的初稿弄混了，”林薇薇走到傅斯年身边，声音带着哭腔，“这份才是苏晚姐的正确稿子，我刚才发现拿错了，就赶紧送过来了，让你误会苏晚姐，真的对不起。”
苏晚看着林薇薇手里的文件，心里一片冰凉。林薇薇手里的确实是她的原稿，但她明明把原稿放进文件袋里封好了，怎么会和初稿弄混？这分明是林薇薇故意的，先把错稿交上去让傅斯年误会她，再假装拿错出来解围，既陷害了她，又在傅斯年面前卖了好。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傅斯年的语气缓和了些，没有责备，反而带着点安抚，“下次注意点。”
“我知道了，斯年哥。”林薇薇低下头，偷偷瞥了苏晚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傅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刚好听到里面的对话，推门进来就对着苏晚数落：“苏晚，我就说你办事不靠谱！这么重要的设计稿，都能让人拿错，你到底有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要不是薇薇细心，傅氏这次就要被你连累了！”
“妈，不是我”，苏晚想解释。
“不是你是什么？”傅母打断她，“文件是你送的，出了问题自然是你的责任！薇薇好心帮你转交，你还不知道感激，刚才还想赖在她身上，你怎么这么有心计？”
苏晚看着傅母偏袒的样子，又看了看傅斯年冷漠的表情，突然不想解释了。再多的解释，在他们眼里都是狡辩，都是她的错。
“设计稿我会重新核对一遍，明天再送过来。”苏晚捡起地上的错稿，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说完转身就走。
“苏晚！”傅斯年叫住她，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你就没什么要道歉的吗？”
苏晚脚步顿住，背对着他，声音很轻：“我没错，不需要道歉。”
说完，她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傅氏集团大楼，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苏晚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沿着路边慢慢走，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傅斯年刚才的眼神，还有林薇薇得意的表情，傅母刻薄的话语。
原来，在这场婚姻里，她永远都是那个被怀疑、被指责的人。她的用心，她的努力，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手机响了，是夏冉打来的。
“晚晚，你怎么样？傅氏那边的设计稿交了吗？”夏冉的声音带着关心。
苏晚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交了，出了点问题。”
她把刚才的事情跟夏冉说了一遍，夏冉气得在电话那头大叫：“林薇薇那个贱人！傅斯年也是眼瞎！他就不会查一查吗？监控呢？傅氏那么大的公司，肯定有监控啊！”
“查了又怎么样？”苏晚轻声说，“他不会信我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夏冉的语气软了下来：“晚晚，要不，你别忍了。这个婚，你要是不想过了，我帮你找律师，离了算了，你值得更好的。”
苏晚看着路边来往的车辆，心里第一次认真考虑起“离婚”这两个字。以前她总觉得，只要再努力一点，再用心一点，傅斯年总能看到她的好，可现在她才发现，有些人心是捂不热的，有些婚姻是注定走不下去的。
“我再想想。”苏晚挂了电话，走到公交站旁的长椅上坐下。
风吹过，带着秋天的凉意。苏晚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她想起刚结婚的时候，傅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婚姻要慢慢熬”，可现在她才明白，不是所有的粥都能熬出香味，有些粥，熬到最后，只会剩下满锅的冰冷和失望。
手机又响了，是晓棠发来的消息：“苏姐，你没事吧？我刚查了傅氏一楼大厅的监控，看到林薇薇在电梯里打开了你的文件袋，肯定是她换的！我把监控截图发给你！”
苏晚点开图片，监控里的林薇薇正低着头，手里拿着两份文件，快速地把其中一份放进文件袋里，动作隐蔽。
证据确凿，可苏晚却没有丝毫想去找傅斯年对峙的念头。她把手机放进包里，慢慢站起身，朝着工作室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她之前走得满怀期待，现在却走得无比清醒。也许，是时候该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了，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