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整理床头柜时,指尖又触到了那个蓝色药盒。盒身落了层薄灰,她之前贴的浅蓝便签还在,“饭后吃,一次一粒”的字迹被磨得有些模糊,这是她上个月特意为傅斯年准备的,当时他胃病刚犯过,她跑了三家药店才买到这种温和的胃药,还特意问了医生服用禁忌。
她捏着药盒,想起上次傅斯年胃痛的样子。那天晚上她守在急诊室外,直到天亮才敢合眼,回来熬了小米粥,看着他喝完才去补觉。可现在,这盒药放在这里快一个月,傅斯年一次都没碰过。
“苏晚姐,你在整理东西吗?”门口传来林薇薇的声音,她端着个果盘,身后还跟着傅母,“伯母说你早上没怎么吃东西,让我给你送点水果。”
苏晚赶紧把药盒往抽屉里塞,却还是慢了一步。傅母的目光落在药盒上,皱着眉走过来,伸手把药盒拿了起来:“这是什么?胃药?放这儿都落灰了,你是真不把斯年的身体放眼里?”
苏晚抿了抿唇:“这是给斯年准备的,他没吃过。”
“没吃过?”傅母冷笑一声,把药盒往茶几上一扔,“我看是你根本没提醒他!上次斯年胃痛,你倒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还是薇薇赶去医院陪他的,你这个做妻子的,到底尽过什么责?”
林薇薇赶紧上前拉了拉傅母的胳膊,声音软得发腻:“伯母别生气,可能苏晚姐太忙,忘了提醒斯年哥。上次斯年哥胃痛,我也是碰巧在医院加班,才顺便陪了他一会儿,苏晚姐肯定是记挂着的。”
这话看似在帮苏晚辩解,实则坐实了“苏晚没照顾傅斯年”的事实。苏晚看着林薇薇眼底那抹藏不住的得意,突然觉得很累,解释了这么多次,没人愿意听,反而会被倒打一耙。
“我没有忘。”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坚持,“上次他胃痛,我送他去的医院,守到天亮,回来还熬了粥。这盒药我一直放在这儿,他要是想吃,随时都能拿。”
“你还敢狡辩!”傅母指着苏晚的鼻子,气得手都在抖,“薇薇都跟我说了,上次她去医院的时候,就斯年一个人在急诊室,你人影都没见着!你现在编这些瞎话,是想骗谁?”
苏晚张了张嘴,还想解释,就听到门口传来傅斯年的脚步声。他刚从公司回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看到客厅里的阵仗,皱了皱眉:“怎么了?又在吵什么?”
“斯年你回来得正好!”傅母立刻把药盒递到傅斯年面前,“你看看这药,苏晚放这儿都落灰了,你上次胃痛,她根本就没管你,还是薇薇陪你去的医院!”
傅斯年捏着药盒,指尖触到那张浅蓝便签,心里莫名窜起股烦躁。他抬头看向苏晚,眼神冷得像冰:“她说的是真的?上次我胃痛,你没去医院?”
“我去了。”苏晚看着他,眼底带着点微弱的期待,“我送你到医院,守在外面,后来林薇薇来了,说让我先回来休息,她帮着照看”
“你还在找借口!”林薇薇突然红了眼眶,走到傅斯年身边,声音带着哭腔,“斯年哥,我没有让苏晚姐走,是她自己说有事要忙,我才没办法留下来陪你的。我知道苏晚姐不想让我待在你身边,可我真的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傅斯年看着林薇薇泛红的眼眶,又看了看苏晚平静的脸,心里那点对苏晚的怀疑,瞬间被怒火取代。他把药盒往茶几上一摔,药盒盖弹开,药片滚了出来,散在茶几上,像撒了把冰冷的碎粒。
“苏晚,你到底想怎么样?”傅斯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不想照顾我就直说,别用这种方式找存在感。薇薇好心帮你,你还反过来污蔑她,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苏晚看着滚落在茶几上的药片,又看着傅斯年愤怒的脸,心里那点微弱的期待,像被冷水浇灭的火苗,彻底凉了。她慢慢蹲下身,一片片捡起地上的药片,指尖泛白,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没有污蔑她,也没有容不下她。药我准备了,你吃不吃是你的事。以后,我不会再管了。”
傅斯年看着她蹲在地上捡药片的样子,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微微发颤。他心里莫名窜起丝慌,刚想开口,傅母又说话了:“你看看她这态度!斯年,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不想好好跟你过日子!”
林薇薇也跟着劝:“斯年哥,你别跟苏晚姐生气了,她可能就是心情不好。我们先去吃饭吧,你忙了一天,肯定饿了。”
傅斯年攥了攥拳头,最终还是没再看苏晚一眼,跟着傅母和林薇薇往餐厅走。路过苏晚身边时,林薇薇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苏晚姐,我说过的,你斗不过我的。”
苏晚捡完最后一片药片,慢慢站起身,把药片放回药盒,盖好盖子。她走到衣柜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把药盒和那个烫金文件袋放在一起,然后慢慢关上抽屉,就像把这段时间的用心和期待,一起锁进了黑暗里。
“少夫人”,福伯站在门口,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声音带着心疼,“您别往心里去,先生他就是被蒙在鼓里,等老夫人回来,肯定会帮您说公道话的。”
苏晚摇了摇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胃里又传来一阵轻微的绞痛,她却没再去找药,刚才傅斯年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上,比胃痛更难受。
福伯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悄悄拿出手机,给老夫人发了条消息:“老夫人,少夫人把给先生准备的胃药收进抽屉深处了,刚才先生误会她,她没再辩解。”
没过多久,老夫人的消息就回了过来:“这臭小子!我明天一早就到傅家,你看好晚晚,别让她再受委屈。等我到了,第一个就抽这小子的糊涂筋!”
福伯收起手机,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到餐厅门口,看到傅斯年正听着林薇薇说话,偶尔夹一筷子菜,傅母还在不停给林薇薇夹菜,三人看起来像和睦的一家人,而苏晚,却像个外人,被孤零零地晾在房间里。
房间里的苏晚,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她想起新婚夜傅斯年说的“婚姻只是交易”,当时她还抱着一丝期待,觉得或许时间久了,他会看到她的用心。可现在她才明白,有些交易,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而她的用心,在傅斯年眼里,从来都不值一提。
她慢慢拉上窗帘,把外面的灯光和喧嚣都挡在外面。房间里只剩下一片昏暗,她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胃里的绞痛渐渐缓解,可心里的凉,却像潮水一样,漫过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