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在铁牛这座人形堡垒的开路下，跟着钱小多，慢悠悠地朝万宝楼主楼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琢磨着系统刚才那莫名其妙的警告。
“存在稳定性下降？听起来就不像啥好事……该不会是那破系统终于要彻底报废了吧？那我是不是就能彻底躺平了？”
他异想天开地琢磨着，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然而，走着走着，李凡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那些擦肩而过的修士，似乎……越来越不注意他了。
起初只是觉得别人目光扫过自己时停留的时间变短了，后来发现，哪怕他迎面走过去，有些人也会下意识地微微侧身，仿佛在避开一团无形的空气，眼神却根本没聚焦在他身上。
“喂！看着点路！”
一个急匆匆的修士差点撞到李凡身上，却对着李凡身边的空气吼了一句，然后骂骂咧咧地绕开了。
李凡：“？？？”（满脸问号）
他停下脚步，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手脚都在，衣服也没破啊？他伸出手，在一个正唾沫横飞跟同伴吹牛的胖子眼前晃了晃。
毫无反应。胖子的目光穿透了他的手掌，依旧兴奋地比划着。
“……你们是没看见！沈家金库门口那叫一个乱！听说沈二金那脸白的，跟刚从坟里刨出来似的！”
李凡不信邪，又凑近一点，几乎贴到胖子脸上，清了清嗓子：“咳咳！”
胖子依旧毫无所觉，继续他的唾沫横飞。
“要我说，沈家这次是真悬了，老子明天就去把最后那点棺材本也取出来，存万宝楼去！”
一股寒意，瞬间从李凡的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不是错觉，他的存在感……真的在变淡，系统那个破警告是真的。
“铁牛！小多！”
李凡猛地转头，想寻求确认。
然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转头喊人的这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就在他侧后方，一个原本在街边摊位前佯装挑选符纸、穿着毫不起眼灰色短打的瘦小男子，眼中骤然爆发出毒蛇般的阴冷杀意。
那男子手腕一翻，一柄通体漆黑、毫无反光、显然是专为刺杀打造的淬毒短刃，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寒芒，精准无比地刺向他后心要害。
时机、角度、狠辣程度，都刁钻到了极点。
这绝对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死士。
目标明确——趁着他“存在感”莫名降低、连身边护卫都下意识忽略他的这转瞬即逝的破绽，一击必杀。
快！太快了！
李凡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漆黑刀刃上泛起的幽绿色毒芒。
身体的本能想要闪避，但思维却像是被冻住，身体的动作更是慢了一拍，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凡哥小心！”
钱小多惊恐的尖叫几乎同时响起，但他离得稍远，根本来不及救援。
铁牛也猛地察觉到了杀意，他怒吼一声，如同暴怒的巨熊，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恐怖速度，带着呼啸的风声，巨大的暗红色拳套狠狠砸向那刺客，但……似乎慢了那么一丝。
眼看那淬毒的漆黑匕首就要洞穿李凡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被周遭喧嚣完全掩盖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细若牛毛、闪烁着诡异幽绿光芒的毫针，不知从何处射来，速度比那刺客的匕首更快，后发先至。
它没有射向刺客，也没有射向匕首，而是……极其诡异地射在了李凡脚边一块不起眼的青石板上。
一声轻响，毫针没入石板。下一瞬——
以那毫针落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淡淡的墨绿色光晕如同涟漪般猛地扩散开来，瞬间掠过李凡和那刺客的身体。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刺客原本如同猎豹扑击般迅猛精准的动作，在墨绿光晕掠过的刹那，极其突兀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扭曲和迟滞。
就像高速播放的影像被强行抽掉了一帧，他刺出的手臂轨迹，诡异地偏了那么一寸。
就是这一寸之差。
淬毒的漆黑匕首，几乎是擦着李凡的肋下衣袍划过。
锋利的刃口将他的外袍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冰冷的触感让李凡汗毛倒竖。
但，终究是擦身而过，没能刺入皮肉。
“找死！”
铁牛的怒吼如同雷霆炸响，他那蕴含着恐怖巨力的暗红拳套，此刻才携着万钧之势，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那刺客因为动作诡异迟滞而露出的破绽——左侧肩胛骨上。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呃啊！”刺客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上，像个破麻袋一样横飞出去，鲜血狂喷，手中的漆黑匕首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远处。
铁牛得势不饶人，巨大的身躯如影随形，就要冲上去将那刺客彻底捶成肉饼。
“铁牛！留活口！”
钱小多惊魂未定地大喊。
李凡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疯狂擂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擦肩而过的冰冷。
他看着地上那被划破的衣袍，又看了看那刺客飞出去的方向，最后，目光猛地转向那道诡异毫针射来的方向。
街角，一处卖灵草药材的摊位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淡青色衣裙，款式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脸上蒙着一层同色的轻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清澈、极其干净的眼睛，黑白分明，如同山涧清泉，不染丝毫尘埃，却带着一种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茫然和好奇？
仿佛初生的幼兽，懵懂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她手里还捏着几根同样细长的、闪烁着不同微光的毫针，正歪着头，看着李凡，似乎对自己刚才那一针造成的效果也有些不解。
“你的‘气’……”
她开口了，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一种奇特的软糯和……天真。
或者说，是未经世事打磨的纯粹。
“流散得好快。像破了洞的……水袋子。”
她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最后指了指李凡。
“快散了。很危险。我能治。”
李凡：“……”（无语）
铁牛刚把那半死不活的刺客像拎小鸡一样拎回来，闻言也愣住了。
李凡指着自己鼻子，一脸懵逼。
“我？快散了？水袋子？”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没漏啊？
那蒙面女子认真地点点头，清澈的目光在李凡身上扫视着，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嗯。你的‘存在之基’，被某种东西……‘吃’掉了一部分。还在持续流失。再这样下去，你会变得比刚才那个想杀你的人更‘透明’，最后……‘啵’的一下，可能就没了。”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做了个气泡破裂的手势。
比刺客还透明？“啵”的一下就没了？！
李凡听得寒毛直竖，他终于明白系统那个“存在稳定性下降”是什么意思了！这特么是要把他这个人从世界上“删除”的节奏。
“等等！姑娘！你……你是？”
钱小多最先反应过来，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手段诡异、说话更诡异的女子。
能一眼看出凡哥的问题，还出手相救（虽然方式有点惊悚），绝非普通人。
蒙面女子似乎才想起自我介绍，她放下手，隔着面纱，声音依旧软糯平静。
“我叫上官语儿。从天医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