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默把汽水瓶扔进垃圾桶，瓶底撞在铁皮上发出一声脆响。他刚抬起头，就看见编导从林荫道那头走过来，手里拎着个鼓鼓的帆布包，脸上带着笑。
“正好碰上你。”编导走近了，声音利落，“我刚开完会，顺路过来，不耽误你时间吧？”
“没事，我刚和朋友聊完。”陈宇默站直了些，“您说。”
“那就找个地方坐下聊。”编导朝图书馆后头扬了扬下巴，“那边有长椅，安静。”
两人一前一后往那边走。路上没什么人，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到了长椅前，编导拉开包，抽出一个文件夹，又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整整齐齐摊开。
“先说时间。”他翻开第一页，“录制定在下周三开始，连着三天，地点在郊区综艺基地。住宿统一安排，车我们来接，不用你操心。”
陈宇默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笔，在随身带的小本子上写下“周三、基地、三天”。
“第一天是见面会，大家互相认识，轻松点，随便聊。”编导继续说，“第二天安排了游戏和晚餐，重点是互动。第三天是自由约会环节，你可以选择想深入了解的人单独相处。”
陈宇默笔尖顿了一下，“自由约会……有具体形式吗？”
“没有固定流程。”编导摇头，“你想去哪儿都行，只要在基地范围内。可以散步、打球、做饭，甚至一起发呆。我们只拍，不干预。”
“明白了。”陈宇默记下“自由约会，无限制”。
“节目核心就是真实。”编导合上资料，看着他，“我们不要剧本，也不希望你刻意表现。你就当是在跟朋友聊天，看到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讲什么。比如吃饭时觉得菜太咸，你就说‘这汤是不是多放了盐’，这种反应最自然，观众也爱看。”
陈宇默笑了笑，“我能做到。”
“好。”编导满意地点头，“不过还有一件事得跟你确认——嘉宾名单。”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观察陈宇默的表情，“除了你之外，已经确定参加的还有两位女嘉宾。一位是你们学校的夏初冉，另一位是何晴。”
陈宇默手里的笔一下子停住了。
“我知道你们认识。”编导语气平缓，“但这不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的。平台选人是根据热度、性格匹配度这些数据来的，你们刚好都在推荐名单里。”
陈宇默没说话。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几个小时前的画面——夏初冉拍他肩膀说“我要追每一期”，何晴递汽水说“你就当下面坐的是我们几个”。那时候他们是朋友，是支持他的人。现在呢？他们要坐在镜头前，被剪辑成“潜在情侣”。
“会不会……太巧了？”他低声问。
“巧是巧。”编导坦然，“但不假。而且这种熟人之间的互动，反而更容易出真实感。观众喜欢看有基础的关系发展，比陌生人硬凑有意思多了。”
他又补充一句：“规则对谁都一样。能不能有火花，全看你们自己怎么相处。”
陈宇默低头看着本子。刚才写下的字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夏初冉”“何晴”这两个名字像钉子一样扎在纸上，也扎在他心里。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展示自己的机会，是把自己的想法、性格、幽默感说出来就行。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只是在镜头前做自己，还要在熟悉的人面前，在可能被放大的目光下，去面对那些还没理清的情绪和反应。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编导看出他的迟疑，“我们找你，是因为你本身就有观众缘。你不装，不端，说话直接但不伤人，这种特质很难演出来。记住一点——别想着表现，要想着交流。”
一阵风刮过，文件夹里一张纸差点被吹走。陈宇默伸手按住，指尖碰到纸边，凉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会准备好的。”
“这就对了。”编导收起资料，把文件夹塞回包里，“等你到基地，我们会再开一次briefing会，把细节再捋一遍。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保持平常心，做你自己。”
他说完站起身，拍了拍陈宇默的肩膀，“到时候见。”
陈宇默没动，坐在长椅上看着他走远。背影很快消失在林荫道尽头。
他低头翻了翻本子。行程、环节、注意事项都记下了，字迹工整。可视线一落到“夏初冉”“何晴”那两行字上，心口就像被什么压住了。
他合上本子，手指用力捏着边缘。阳光照在封面上，有点晃眼。
原来事情不是决定参加就结束了。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开始。
他站起来，把本子塞进外套口袋，朝教学楼方向走。路上遇到几个同学打招呼，他点头回应，脚步没停。
走到实验楼拐角，手机震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班级群的消息。
有人发了个综艺节目的截图，配文：“听说咱们学校有人要上恋综？这阵容有点强啊。”
底下立刻有人跟帖：“真的假的？谁啊？”
“猜是夏初冉吧，她之前就被星探搭讪过。”
“何晴也有可能，她粉丝都喊她‘初恋脸’。”
“不会吧，该不会还有别人？”
陈宇默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没回。
他往前走了几步，靠在墙边，抬头看了眼教学楼顶。天空很干净，几片云慢慢飘。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夏初冉发来的消息：“喂，我刚听说节目组联系你了？是不是要开始录了？”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拇指在屏幕上滑动，删掉又重打。
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嗯。”
对方秒回：“哇！太好了！我正愁没人陪我扛节目呢！”
他看着那句话，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走廊里开始有人走动。他把手机收起来，推开实验楼的门。
刚走进大厅，就听见两个女生在聊天。
“你说这次恋综会不会有咱们认识的人？”
“肯定有啊，刚才群里都在传。”
“要是真有，我一定要追到底，看看能不能磕到cp。”
陈宇默低着头，从她们身边走过，脚步放得很轻。
他穿过走廊，走进自习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操场，几个学生在跑步，声音传不进来。
他再次掏出本子，翻开最后一页，在空白处写下三个名字：
夏初冉
何晴
陈宇默
然后在下面画了一条横线。
还没写完，手机又响了。
是节目组的号码。
他接起来，听到对方说：“陈同学，有个临时调整——原定周三录制，可能会提前一天，明天下午我们就出发，你能安排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