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
陈宇默刚放下手机，听见声音抬了抬头。室友还在打游戏，键盘敲得噼啪响，没人去开门。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拧开把手。
门外站着柳如烟，手里抱着一摞资料，肩上挎着帆布包，头发扎成马尾，额前有几缕没扎进去，被风吹得轻轻晃。
“还没走？”她问。
“刚回。”他说，“你在找我？”
“嗯。”她把资料往怀里拢了拢，“论坛那边说你答应做分享嘉宾了，我想着干脆一起准备，省得两边重复做。”
他侧身让她进来，“进来吧。”
她走进来，把资料放在桌上，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屋里有点闷，空调开得不高。她解开外套扣子，说了句：“今天真热。”
他点头，“下午一直没出太阳，但空气不流通。”
她打开文件夹，抽出一张纸，“我列了个大纲，你看下。主题是‘校园危机应对’，重点讲流程和心理调节两块。你觉得怎么分比较合适？”
他凑过去看，手指顺着标题一行行滑下去，“流程这块我可以负责。时间线、证据整理、对外发言这些我都做过一遍，清楚步骤。”
她点头，“那心理部分交给我。很多人不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而是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动不了。我想加点实用建议，比如怎么稳住呼吸，怎么避免情绪崩盘。”
他想了想，“之前我也有过那种时候。看到热搜第一，整个人发僵，反应不过来。后来是靠一条条写计划，才慢慢找回节奏。”
“那就把这个写进去。”她说，“不是当经验讲，是当方法教。让大家知道，慌很正常，但可以一步步拉回来。”
他看着她，“你比我更会说这些。”
她笑了一下，“你负责理性，我补上感性，合起来才完整。”
他没再说话，打开电脑，新建一个文档，把她的大纲复制进去，开始调整结构。两人挨着坐，时不时低声讨论一句。改到一半，他停下来，“要不要加个问答环节？让他们现场提问，我们当场答。”
“好主意。”她说，“真实问题才有真实反馈。而且你能压得住场，我说话太软，怕镇不住。”
“不会。”他说，“你说话清楚，逻辑也强。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
她看了他一眼，“你最近变了。”
“哪变了？”
“以前你做事，总像一个人扛着走。现在愿意拉人一起做了。”
他顿了顿，关掉页面，转头面对她，“我不是不想靠别人，是怕拖累。”
“可朋友不是负担。”她说，“是你需要的时候，能站在你旁边的人。”
他没立刻回应。窗外传来一阵笑声，是楼下学生在打球。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的笔记本上，封面微微反光。
他伸手把它拿过来，翻开一页，上面写着：“我可以参加一次线上分享。”下面是几行补充内容，都是他昨晚写的思路。
“其实我昨天就想找你。”他说，“但怕你觉得我又把事推给你。”
“那你现在还怕吗？”
“不太怕了。”他合上本子，“我想试试看，两个人一起做一件事，能不能走得更远。”
她笑了，“早就该这么想了。”
他们继续修改文档，把ppt分成四个部分：事件回顾、应对流程、心理调适、互动答疑。他负责前两块的内容填充，她主攻第三部分的设计。中间她提出加一段模拟对话，演示如何冷静回应攻击性言论。
“比如有人骂你造假，你怎么回？”她举例，“直接对骂肯定不行，沉默也不行。有没有既不失立场又不激化矛盾的说法？”
他想了几秒，“可以说‘如果你有不同看法，欢迎提供证据，我们一起核实’。不认输，也不接招。”
“这句好。”她记下来，“语气平，但立场硬。”
时间一点点过去，文档逐渐成型。外面天色暗了下来，楼道里的灯自动亮起。室友打完一局游戏，伸了个懒腰，看了眼他们，“你们还不走？食堂快关门了。”
柳如烟抬头看表，“啊，六点了。”
陈宇默合上电脑，“先去吃饭？”
“行。”她收拾东西，“边吃边聊，反正还没改完。”
两人一起出门，顺着走廊往楼梯走。经过公告栏时，她脚步慢了半拍，“那个互助小组的发起帖，我已经申请加入了。管理员说等材料准备好就建群。”
“我们也算正式参与了。”他说。
“不止参与。”她看着他，“我们是在搭个架子，以后有人遇到类似的事，至少知道从哪开始。”
他点头，“以前我以为只要自己挺过去就行。现在发现，帮别人也是帮自己。”
“所以别再一个人扛了。”她说，“接下来的路，换种走法。”
他们下了楼，走出宿舍区，往食堂方向去。路上遇到几个认识的同学，有人打招呼：“陈宇默！”他也点头回应。走到半路，她突然说：“下周试讲那天，我请客吃饭。”
“为什么？”
“庆祝我们第一次合作。”
“还没开始呢。”
“但已经决定了。”
他笑了，“行，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都请。”
“这可是你说的。”
他们进了食堂，打了饭，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她一边吃一边翻手机，忽然说：“论坛刚发通知，说要把我们的分享设为系列讲座的第一场。”
“这么快？”
“人家说反响很好，好多人都在问细节。”她抬头看他，“压力来了。”
“那就做好一点。”
吃完饭，他们没回宿舍，直接去了公共活动室。房间空着，长桌干净，窗户开着，风轻轻吹动窗帘。他们把电脑连上投影，调试ppt，走了一遍流程。
“第三部分你来讲。”他说，“心理这块你比我懂。”
“那你帮我盯着时间。”她打开计时器，“超五分钟就提醒我。”
“好。”
他们反复演练了两遍，直到内容流畅自然。最后一遍结束时，天已经全黑了。活动室里只剩下他们，灯光照在屏幕上，定格在最后一页：“谢谢大家，我们一起努力。”
她合上电脑，长出一口气，“总算弄完了。”
他站起身，拉开椅子，“明天还能再过一遍。”
“不用。”她说，“现在的版本够用了。”
两人收拾东西，背上包，一起走出活动室。夜风比白天凉了些，树影在地上摇晃。他们沿着林荫道慢慢走，谁都没急着开口。
走了几步，她说：“其实我一直觉得，能在这时候帮上你，是我的幸运。”
他停下脚步，认真看着她，“不是帮忙，是并肩。以后还有更多事，我想和你一起做。”
她回看他，嘴角慢慢扬起。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灯一盏盏亮在身后，前方操场边缘隐约传来跑步声和音乐声。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地面上，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走到路口，她问：“接下来去哪儿？”
他回答：“去看看场地，明天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