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刚响起，李冰就已站起身。她没回头，只说了句“出发”，人已经迈出了指挥中心的大门。
沈毅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西部节点三号，监测数据连续三天出现微幅波动，频率和漠河那次相似，但幅度不到十分之一。”
“我知道了。”李冰握紧符文钥匙，指尖能感觉到它微微发烫。吞天葫在体内轻轻震颤，像听见了什么只有它能捕捉的信号。
车行两小时，抵达昆仑西麓一处隐蔽山口。这里原本是废弃气象站，地下埋着一条二级灵脉分支。李冰下车时，风正从谷底往上吹，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滞涩感。她没说话，只是放慢脚步，让意识沉入吞天葫。
凌云的声音在她识海响起：“不是风的问题。是地下的东西在呼吸。”
李冰蹲下身，掌心贴地。灵脉能量平稳流动，仪器读数正常，连龙组携带的高敏探测仪也没报警。但她知道不对——吞天葫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拉扯着。
“有杂质。”她说，“极淡，混在灵脉流里，像锈迹渗进铁管。”
沈毅皱眉：“设备扫不出来。”
“那就不用设备。”李冰取出符文钥匙，闭眼默念口诀。星序能源自丹田升起，顺着经络缓缓渗入地面。没有爆炸，没有强光，只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蓝丝钻入土层，沿着能量流逆向探查。
三分钟后，她睁眼：“三米下，有个指甲盖大小的裂口，被人用符文刻刀挖开，塞进了侵蚀装置。功率很低，持续释放混沌粒子，慢慢污染整条支脉。”
“能拆吗？”
“不能硬拆。一碰就会自毁，残留能量会顺着灵脉扩散。”李冰摇头，“得封。”
她退后几步，将符文钥匙插进地面一道天然石缝。这是她前几天划定的阵眼位置。星序能源顺着钥匙注入，地面开始浮现细密纹路，金蓝交织，如蛛网般向外蔓延。不到半分钟，一个直径五米的圆形光阵成型，正中央对准那处裂隙。
“启动了。”她说。
光阵下沉，像一张网罩住污染源。蓝光微微跳动，开始净化渗出的混沌粒子。李冰能感觉到吞天葫在体内安静下来，不再被那种隐秘的拉力干扰。
“防御阵能撑多久？”沈毅问。
“至少七十二小时。期间任何异常能量试图侵入，都会被反向压制。”李冰拔出钥匙，收进怀中，“我已经设了联动机制，一旦阵法受损，信息会自动传回总部。”
沈毅点头，正要说话，李冰突然抬手示意他别出声。
她盘膝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腹前，闭上眼。吞天葫再度震动起来，这次不是预警，而是一种……吸收的节奏。
“你在做什么？”沈毅压低声音。
“刚才净化的时候，有些混沌粒子没被完全分解。吞天葫把它们吸进来了。”李冰声音很轻，“凌云说，这葫芦不仅能吞，还能记。”
她运转化龙诀，引导那些残余能量在体内循环。混沌本该腐蚀神识，但在吞天葫与星序能源的双重作用下，杂质被剥离，剩下的一缕黑气竟在她识海中凝成一段模糊影像——
荒原，枯树，一道倾斜的金属管道半埋在沙里。远处有光，像是地下设施的通风口在闪。影像不完整，但方向明确：北偏东十五度，距离估算超过八百公里。
“这不是随机残留。”李冰睁开眼，“是有人刻意留下的路径。能量被稀释过，就是为了躲过常规溯源。”
沈毅脸色变了：“你是说，他们故意让我们发现一点痕迹，再靠特殊手段追过去？”
“不是故意。”李冰摇头，“是疏忽。他们以为这点残渣没人能捕捉。但他们忘了吞天葫的特性——它对混沌能量有记忆。”
她立刻打开加密频道，准备上传数据包。可刚输入指令，信号条直接变红。
“被干扰了。”沈毅检查设备，“定向屏蔽，范围很小，应该是远程触发。”
“换信道。”李冰不慌，从钥匙底部拧开一个小盖，露出一颗米粒大的晶体，“用星序信标，手动发。”
她将一滴血滴在晶体上，低声念咒。符文钥匙轻微震颤，一道极细的蓝光射向天空，转瞬消失。压缩情报包已通过星序网络直送总部。
“好了。”她收起钥匙，“就算他们截到信号，也解不开星序加密。”
沈毅看着她：“下一步？”
“等回复。同时，我在节点旁留了一枚联动水晶。”李冰指向不远处一块半透明石英，“它和防御阵绑定，一旦有异动，会自动闪烁红光，并向我手腕印记传讯。”
沈毅记下坐标，正要下令返程，李冰忽然转身走向一辆运输车。
“怎么了？”
“钥匙还在响。”她拉开后备箱，取出一个便携式能量罐，是上次从遗迹带出的星序能源样本。她将钥匙靠近罐体，表面浮现出一层极淡的波纹。
“它在共鸣。”她说，“不是因为能源，是因为……方向。”
她把罐子转了个角度，波纹最密集的一面，正对着北方。
沈毅盯着那面看了几秒，抬头：“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当指南针用？”
“不确定。”李冰将罐子放回箱中，“但吞天葫、钥匙、星序能源，三样东西都在指向同一个地方。巧合不会这么整齐。”
她关上后备箱，拍掉手上的灰：“玄铁雄没走远。他在北方有据点，而且最近动过。那些脚印，那个信号，还有现在这股残留轨迹——全在往同一个方向收束。”
沈毅沉默片刻，按下通讯器：“通知总部，调取北方八百公里内所有废弃设施图纸，重点排查地下结构、能源接口和通风系统。”
李冰坐进指挥车副驾，系好安全带。车子启动，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短促的咯吱声。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印记，泛着淡淡的蓝光。吞天葫在体内安静运转，像一头吃饱后伏卧的兽，但它的胃里，还留着那一丝未消化的混沌气息。
车载屏幕亮起，显示返回路线。地图上，西部节点标记为绿色光点，正缓慢远离视野中心。而在屏幕最上方，一片灰白色区域尚未加载完成——那是边境无人区，卫星覆盖稀疏，地形复杂。
李冰盯着那片空白，手指无意识敲了敲膝盖。
沈毅在后座低声和总部通话，声音断断续续：“……确认收到情报……正在评估风险等级……建议暂缓深入……等待进一步指令……”
李冰没听清后面的话。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战术包里翻出一张纸质地图，铺在腿上。这是她临行前特意打印的旧版地形图，比电子版多了几条已被废弃的矿道标记。
她用笔圈住其中一条，线条从漠河旧矿区斜穿而出，终点模糊，但走向与吞天葫提示的方向完全一致。
笔尖停在那里，微微一顿。
这时，车窗外掠过一道枯树的影子，斜斜划过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