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人约五十，个个身材精悍，着黑色软钢甲，背短弩，腰佩双刀，脸上涂着黑灰。他们是钟鹏举亲训的“夜不收”——专司潜入、破坏、斩首的死士，平日从不参与正面守城，是王国强留到最后的底牌。
队长是个独眼汉子，姓墨，没人知道名字，都叫他“墨鸦”。
“墨鸦，”王国强说，“带你的兄弟，从城墙暗渠下去。等吊桥放下，梁军冲出时，你们摸到塔底……”
他做了个“向上”的手势。
墨鸦独眼中闪过厉色，抱拳，不发一言，转身挥手。五十名夜不收如鬼魅般散开，消失在城墙内侧的排水暗渠入口。
最后的倒计时。
塔，越来越近。
三十步。二十步。十五步……
塔顶的梁军弓箭手已停止射箭——距离太近，仰角不够了。他们拿起短矛、战斧，准备接舷战。
吊桥的铰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桥身开始缓缓下降。
王国强深吸一口气，举刀。
“诸位，”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这段城墙，“今日，我与你们，死守此地。不用怕，敌人人再多也没办法舒展开来！一个排跟我抵挡中间这三座攻城塔中最左边那座临冲吕公车（有四五百人)，另外两个排把左边那两个塔的敌军堵在吊桥上！”
我们的目的是迟滞敌军突破，为后期运输、友军调动、远程火力反击争取时间！”
“梁军想过此墙，只有一种可能——”
他举刀，指向已逼近到十步外的三座攻城塔。
“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梁军右边这个临冲吕公车（攻城塔最大型的一种）吊桥轰然砸下。
烟尘中，梁军“忠义军”的重甲步兵，如铁流般涌出——三座塔涌出一百多人。
而王国强身后，幸存的三个排守军挺起兵刃，沉默如林。
最终的对决，开始！
吊桥砸落的巨响，是开战的擂鼓。
烟尘尚未散尽，第一排梁军重甲步兵已踏上城头。他们全身覆甲，只露眼缝，手中巨盾并拢如墙，长枪从盾隙刺出——这是标准的“盾阵推进”，不求速胜，但求站稳。
“弓弩！抛射后阵！”王国强喝令。
城墙后方高处残存的箭楼、马面上，弓弩手向吊桥后方倾泻箭雨，阻截后续梁军。但吊桥上的铁流未曾中断，数十个梁军倒下之后，第二排、第三排重甲兵仍源源不断涌上，在桥头展开，扩大立足点。
“陌刀队，上前！”
一个排三十名陌刀手从两侧抢出，长刀如林，斩向盾阵。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陌刀需双手挥斩，自身无盾，全凭钟鹏举军精钢打造的甲胄硬扛。
“斩！”
刀光落下1
最前排的三面巨盾同时遭到劈砍。
包裹铁皮的木盾瞬间炸裂，持盾的梁军虎口迸出鲜血，脚步踉跄着后退。然而，梁军盾后的长枪迅速刺出，三名守军陌刀手被枪尖刺中胸腹。
钟鹏举用精钢打造的明光铠救了他们一命，但他们口中喷涌出鲜血，只得弃刀紧紧握住枪杆，为身后的同袍创造战机。
第二波陌刀斩下，斩断枪杆，斩入重甲，伤及皮肉。
甲片碎裂，血肉横飞。
梁军数十息之内伤亡了三十余人。
两丈宽（约6米）的城墙通道，天然限制梁军展开，使其兵力优势无法发挥。
丈二陌刀（约3.6米）在狭窄空间可形成不可逾越的刀墙，克制重甲步兵。
陌刀是专制重甲骑兵和步兵的。
下斩马腿：陌刀可全力下劈，斩击盾牌下缘或直接砍断持盾者小腿（包铁木盾难护全身）。
上挑破盾：利用陌刀长度，从下向上猛挑盾牌边缘，破坏盾阵完整性。
刺击缝隙：陌刀亦可直刺，从盾牌间隙刺入敌护项和面甲伤及咽喉、面门。
但梁军太多了。倒下一人，立即补上两人。盾阵虽破，但重甲兵个体战力极强，他们三五成群，背靠背结成小圆阵，在城头与守军绞杀。
吊桥宽仅两丈，但梁军以尸体和伤兵为掩体，竟在城头稳住了三丈见方的桥头堡。
梁军又涌上一百多人。
梁军重甲兵如铁墙般压来，包铁木盾并排如鳞。
王国强见状，大喝一声：“坚守阵势，稳住！
荆州守军陌刀阵三线梯次防御。
第一线（10人）：持陌刀半蹲，刀尖斜向上45°，构成低位刀丛，专攻下肢与盾牌下缘。任务：破坏敌军盾阵下盘，迫使对方抬盾暴露上身。
第二线（10人）：站立持刀，刀身平举或微向下，构成中位斩劈线。任务：斩劈暴露的上身、手臂、头部，重点攻击盾牌缝隙。
第三线（10人）：持刀预备，随时补位；同时配备短兵（锤、斧）与掷弹兵（原应配备天雷弹、火罐，但已用光）和弓弩手。任务：投掷爆炸物、燃烧物和射击，近身补刀，替换伤亡。
梁军重甲兵如铁墙般继续拥压过来。
陌刀队第一线十人突然半蹲，十把陌刀自下而上斜挑，“铿！铿！”盾牌被巨力掀起，后列梁军暴露上身。
陌刀第二线陌刀抓住刹那，十刀齐斩！血光迸现，三颗头颅飞起，五条断臂落地。
梁军盾阵微乱，第三线守军的弓弩手用木羽箭射入阵中——“咻咻咻！”
梁军前排倒下，陌刀队趁势推进三步，刀光如墙，再斩！
两丈宽的城墙，顷刻堆满残盾断肢，竟如修罗刀山。
半刻时间不到，梁军从攻城塔吊桥涌上了三百人。
双方展开激烈的攻防战。
“将军！堵不住了！”副将满脸是血，左臂被斧刃削去一片肉。
王国强挥刀格开一柄刺来的长枪，反手斩断对方手腕，吼道：“墨鸦呢？！”
“还未见信号！”
与此同时，攻城塔底部。
五十名夜不收如壁虎般贴塔而上。他们不用梯，不用绳，仅凭特制的钢爪与腰力，在塔体木料的接缝、凸起处借力，无声上行。
塔内梁军注意力全在城头厮杀，无人注意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