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紫涵的冰刃在石地上划出细碎的冰晶，陆明宇望着她气呼呼离去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这少女的冰系术法确实诡异，聚气八层竟能催生出堪比筑基初期的威力，若非他身怀碧云迷踪身法，恐怕还真要费些手脚。
洞府内弥漫着湿润的水汽，洞壁上渗出的水珠顺着石缝滴落，叮咚作响。陆明宇布下简易幻阵，盘膝坐下翻看昨日领到的储物袋——五十块灵石泛着淡淡的灵光，青色道袍的布料中混着细不可查的灵丝，倒是比寻常凡布坚韧不少。
“金符门……衢州……”他指尖轻叩膝盖，脑海中梳理着已知的信息。这三流宗门看似平静，内部却藏着派系纷争，韦家与黑风门的勾结、萧紫涵与韦君浩的婚约纠葛，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隐约泛起涟漪。
次日清晨，陆明宇刚飞出洞府，就见萧紫涵骑着一头雪白的灵鹿迎面而来。少女今日换了身水绿色罗裙，裙摆绣着缠枝莲纹，见到他便眼睛一亮：“陆师兄，我猜你今天会出来！”
“萧姑娘有事？”陆明宇微微颔首，昨日的比试让他对这少女多了几分留意——能在聚气期修炼出如此精纯的冰灵根，绝非寻常之辈。
“当然有事！”萧紫涵从灵鹿背上跃下，“说好要带你熟悉宗门的，可不能食言。再说……”她压低声音，“韦君浩那家伙肯定在你洞府附近盯着，有我在，他不敢乱来。”
陆明宇心中微动。他昨日便察觉有人暗中窥探，原以为是宗门巡查弟子，看来竟是韦君浩。这韦家子弟的心思，倒是比想象中更阴沉。
“那就有劳萧姑娘了。”陆明宇顺水推舟，“我想去寻些关于元丰帝国修仙界的典籍，不知宗门何处可寻？”
“宗门藏书阁只有些衢州本地的杂记，想看元丰帝国的典籍，得去坊市。”萧紫涵眼珠一转，“正好我也想去坊市换些冰莲子，咱们同去如何？”
两人刚飞出凤翎山，韦君浩的身影果然从云层后显现。他依旧白衣胜雪，手中折扇轻摇，目光落在陆明宇身上时带着几分审视：“紫涵，这位便是新入宗的陆道友？”
“与你何干？”萧紫涵挡在陆明宇身前，语气冰冷，“刘师叔命我带陆师兄熟悉环境，韦师兄还是回自己洞府修炼吧，免得耽误了冲击筑基期。”
韦君浩折扇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又笑道：“既然是刘师叔的吩咐，那韦某便不打扰了。只是陆道友初来乍到，若遇难处，尽可来寻我。”他说罢深深看了陆明宇一眼，转身化作一道白虹离去。
“别理他。”萧紫涵冷哼一声，“韦家仗着和黑风门的关系，在衢州境内越发跋扈，连我爹爹都要让他们三分。”
陆明宇默然。修仙界从来弱肉强食，一个三流宗门想要在大国边缘立足，势必要在各方势力间周旋。他跟着萧紫涵穿过护山大阵，守门的刘姓修士见到二人同行，眼中闪过诧异，却识趣地递出通行玉牌，半句不多问。
一路向西飞行，萧紫涵果然如她所说，将落凤山脉的秘闻娓娓道来。金符门与黑风门以“断龙涧”为界，常年争夺山脉中段的妖兽巢穴，上月甚至爆发过十数名弟子的械斗。而衢州境内的修仙资源贫瘠，成丹修士屈指可数，最顶尖的战力不过是几位筑基后期修士。
“前面就是‘落霞坊市’了。”萧紫涵指着前方山谷，“别看规模小，却有好几家老店，其中‘万宝斋’的典籍最全。”
陆明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谷中散落着数十间低矮的石屋，炊烟袅袅，竟带着几分烟火气。修士们三三两两地往来，大多是聚气期修为，偶尔有筑基期修士走过，腰间的法器灵光一闪，便能引来一片敬畏的目光。
“我在坊市外等你。”萧紫涵指了指谷口的古松，“万宝斋里常有黑风门的人，我去了容易惹麻烦。”
陆明宇点头应下，独自走进坊市。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有修士叫卖着妖兽皮毛，也有小贩兜售着低阶符箓。他目光扫过，突然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主正摆弄着几株半枯的灵草，其中一株叶片上的纹路竟与《玄天秘录》中记载的“凝魂草”极为相似。
“这草怎么卖？”他蹲下身，故作随意地问道。
摊主是个独眼老者，瞥了他一眼：“聚气期修士用不上这‘残魂草’，十块灵石，要就拿走。”
陆明宇心中一动。凝魂草能稳固魂魄，是炼制“聚魂丹”的主药，只是年份不足才显得枯败。他不动声色地付了灵石，将灵草收入储物袋，转身走向萧紫涵所说的万宝斋。
店铺门面不大，匾额上的“万宝斋”三个金字却透着古朴之气。刚进门，一股淡淡的墨香便扑面而来，柜台后站着几名聚气三四层的伙计，见到陆明宇身上的青色道袍，连忙躬身行礼：“道友里面请。”
店内摆着三张八仙桌，几名身着黑袍的修士正围坐品茶，衣襟上绣着的黑云图案格外醒目——正是黑风门弟子。陆明宇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柜台前：“我要所有关于元丰帝国修仙界的典籍，不论优劣。”
伙计一愣，随即面露喜色：“道友稍候！”他转身入内，片刻后抱着一摞书籍和玉简出来，“这些是小店所有的存货，有衢州地方志，也有元丰帝国的疆域图。”
陆明宇扫过那些典籍，其中一本《元丰列国志》的封皮已然泛黄，边角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他指尖拂过书脊，神识悄然探出，确认没有异样后道：“一共多少灵石？”
“八十三块，道友付八十即可。”伙计笑得眉眼弯弯。
陆明宇直接取出八十块灵石，将典籍收入储物袋。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几名黑风门弟子正盯着他，为首的黑袍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显然认出了他的金符门服饰。
走出万宝斋，陆明宇并未直接离开，而是拐进了旁边的“百草堂”。药香浓郁的店内，一位白发老者正低头碾药，见到他便抬起头：“道友需要什么？”
“有没有‘冰莲子’？”陆明宇想起萧紫涵的嘱托。
老者眼睛一亮：“刚到一批三年份的，五十块灵石一颗。”
陆明宇买下两颗，刚走出店门，就见那几名黑风门弟子跟了出来。为首的黑袍人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金符门的？敢来落霞坊市撒野，胆子不小。”
陆明宇挑眉：“阁下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黑袍人嗤笑一声，“只是提醒道友，这坊市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尤其是金符门的杂碎。”
话音未落，一道冰锥突然从斜刺里射来，擦着黑袍人的脸颊飞过，钉在身后的墙壁上。萧紫涵的声音带着怒意传来：“黑风门的人，嘴巴放干净点！”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街角，手中凝结着数十枚冰珠，显然已蓄势待发。那几名黑风门弟子见她出手，脸色微变——萧紫涵的冰系术法在衢州年轻一辈中颇有威名。
“原来是萧大小姐。”黑袍人收敛了戾气，却依旧冷笑道，“金符门的狗腿子而已，也配和萧大小姐同行？”
陆明宇眼神一沉，正欲动手，却被萧紫涵拉住。少女摇摇头，低声道：“别惹事，他们是黑风门少主的亲信。”
黑袍人见他不动，越发得意：“怎么？不敢动手？也是，聚气九层在金符门或许算个人物，到了坊市，连给我们少主提鞋都不配。”
陆明宇突然笑了。他缓缓抬起手，掌心腾起一缕赤金色的火焰，火苗看似微弱，却让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连空气都泛起扭曲的波纹：“你说谁不配？”
那几名黑风门弟子脸色骤变。能操控如此精纯的火焰，绝非普通聚气期修士！为首的黑袍人更是瞳孔紧缩——这火焰的气息，竟让他想起了宗门典籍中记载的“地火”！
“你……”黑袍人嘴唇哆嗦着，竟说不出完整的话。
“滚。”陆明宇淡淡吐出一个字。
黑袍人如蒙大赦，带着手下仓皇离去，连狠话都忘了放。
萧紫涵惊讶地看着他掌心的火焰：“陆师兄，你这是……控火术？”
陆明宇收起先天精火，笑道：“一点粗浅手段罢了。”
少女却不相信，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控火术！比我爹爹的‘离火符’厉害多了！”
陆明宇笑而不语，将一颗冰莲子递给她：“给你的。”
萧紫涵接过冰莲子，脸上的惊讶转为欣喜：“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
“猜的。”陆明宇转身向坊市外走去，“该回宗门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萧紫涵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问着火焰的来历。陆明宇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中却在思索——黑风门的嚣张、韦家的野心、金符门的隐忍，这衢州之地，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
而他怀中的《元丰列国志》里，或许就藏着通往更高境界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