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一个朋友李铁柱
接下来的几日，林风深居简出，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与小世界的经营中。
白日，他会离开那间偏僻小院，在藏经阁后苑更深处、人迹罕至的山林间，借助稀薄的天地灵气，修炼《五行基础要诀》。五灵根的桎梏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便他心无旁骛，引气入体的效率也慢得令人发指，灵气在经脉中运行，如同粘稠的泥浆，进展缓慢。但他心志坚毅，毫不气馁，依旧按部就班，一点点打磨着自身的灵力。
夜晚，或者当外界灵气实在难以汲取时，他的意识便会沉入本源空间。
空间内，1.5倍的时间流速是他最大的依仗。外界一个时辰，空间内便是一个半时辰。他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对五行灵气的感悟和操控上。在外界需要小心翼翼、耗时良久的灵力精细控制练习，在空间内可以放心大胆、反复尝试。他将灵力凝聚成丝，尝试编织简单的结构；模拟五行相生，引导一缕火灵气转化为土灵气，尽管成功率低得可怜，消耗巨大，但他乐此不疲。
那一亩黑土地他也没有闲置。他将从外界采集来的几种最普通、生命力最顽强的草药种子，小心翼翼地播种下去，并浇灌上稀释过的灵泉水。他想试试，这空间黑土地加上灵泉，对植物生长究竟有何等奇效。
日子就在这般枯燥而充实的循环中悄然流逝。他没有去听任何公开讲法，也没有与任何同门交往，如同一个透明的影子，游离在青岚学院热闹的集体生活之外。偶尔有执事弟子前来分发物资或传达通知，看到他居住在这等荒僻之地，眼中也多是怜悯或漠然。
这一日，黄昏时分，林风刚刚结束一轮空间内的修炼，意识回归肉身，正感到腹中有些饥饿，准备服用一粒辟谷丹。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持续不断的“窸窣”声，伴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从隔壁传来。
他这小院已是后苑尽头，紧挨着陡峭山壁，他原本以为隔壁并无住人。这声音和气味，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如同狸猫般贴近院墙，透过石块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与他这小院一墙之隔的另一侧，同样有一个破败的小院，规模比他的略大一些。此刻，院中正弥漫着淡淡的、带着药味的青烟。一个身材壮硕、穿着灰色弟子服，但衣襟袖口沾满了黑色药渍的少年，正蹲在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是自制炼丹炉的玩意儿前，愁眉苦脸地抓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皮肤黝黑，方脸阔口，长相憨厚，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此刻正死死盯着那冒着青烟的丹炉，嘴里念念有词：“不对啊……火候明明控制好了……地根草和凝露花的配比也没错……怎么又失败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隔壁有人在窥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炼丹失败的懊恼中。
林风观察了片刻，确认这少年并无威胁，而且看样子，是个沉迷于炼丹的“丹痴”，只是技术似乎相当蹩脚。他正欲收回目光，那少年却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懊恼地围着丹炉转圈，嘴里嘟囔的声音更大了：“完了完了，最后一份材料了……这下连练习都没得练了……”
许是转圈的幅度大了些，他无意中瞥见了隔壁院墙上的一丝缝隙，以及缝隙后那双平静注视着他的眼睛。
少年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脸上露出警惕之色：“谁？谁在那里？”
林风见已被发现，便不再隐藏，直起身，隔着院墙，平静地开口道：“邻居。你这里的味道，有点大。”
那少年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自己院里还飘着青烟，脸上瞬间涨红，手忙脚乱地想用袖子扇散烟雾，结果反而带起更多灰尘，呛得自己连咳了几声，显得颇为狼狈。
“对……对不起！道友见谅！”少年连忙拱手，态度诚恳得有些过头，“我……我在练习炼丹，又……又失败了。没控制好，扰到道友清修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风身上那件同样灰色的弟子服上，警惕之色稍减，但看到林风年纪似乎比他还小，却住在比自己更偏僻的院子，眼中又闪过一丝好奇。
“无妨。”林风淡淡道，目光扫过那个还在冒烟的简陋丹炉，“地根草性沉，需文火慢煨三个时辰，方能化尽其土性杂质。你火候太急，前半段尚可，后半段心浮气躁，火力不稳，导致药性冲突，故而焦糊。”
这番话，林风说得平淡，却让那壮硕少年如遭雷击，猛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你……你怎么知道？！”少年如同见了鬼一样，指着林风，“你懂炼丹？！你也是丹师？”
林风微微摇头：“我不懂炼丹。”他顿了顿，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中，补充道，“但我懂能量。地根草蕴含的土属性能量稳定而厚重，如同磐石。你强行用急火催之，如同用水泼石，看似猛烈，实则难以渗透核心，反而让表层的能量因受热不均而崩溃、焦化。凝露花的水属性能量柔和，本可中和，但你投入时机晚了，焦糊已生，回天乏术。”
他这番解释，完全是基于前世对能量、物质的理解，以及今生对灵气属性的初步感悟，并未涉及任何丹道术语，却直指问题本质。
那少年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钻研丹道也有些时日，背了不少丹方和注意事项，却从未有人从如此根本的“能量”角度给他剖析过失败原因。但细细一想，对方所言，竟字字珠玑，直戳要害！
“能量……能量……”少年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亮，猛地，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关键，激动得一拍大腿，“对啊！是能量冲突！我怎么没想到！光记着控制火候时间，却没想过能量本身的性质！道友……不，师兄！你真是高人！”
他看向林风的目光，瞬间从好奇变成了近乎崇拜的热情，隔着院墙就深深一揖：“在下李铁柱，北境人士，刚入外院不久！多谢师兄指点迷津！”
林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微微一怔。李铁柱？这名字倒是人如其名，朴实憨直。他看得出，这少年心思单纯，是个真正痴迷于丹道之人，并无太多弯弯绕绕。
“林风。”他报上名字，算是回应。
“林师兄！”李铁柱丝毫没觉得称呼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的人为师兄有何不妥，在他简单的认知里，达者为先，对方一眼就看穿他炼丹失败的关键，那就是厉害，就是师兄！“师兄你也住这边？我来了好些天，还以为隔壁没人呢！你这院子……比我的还偏啊。”
他说话直接，毫无心机。
林风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李铁柱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热情地邀请道：“林师兄，相逢就是有缘！我这儿……虽然丹炼失败了，但前几日成功了几炉最低级的‘回气散’，效果还不错！我请你尝尝？就当是赔礼，也感谢你刚才的指点！”
看着李铁柱那真诚而期待的眼神，以及那因为炼丹失败和激动而显得有些滑稽的黑乎乎的脸庞，林风沉默了一下。特工的警惕让他习惯性地与人保持距离，但眼前这个憨直的少年，似乎并不具备威胁性。而且，一个痴迷丹道的邻居，或许……并非坏事。
“好。”他简短的应了一声。
李铁柱顿时喜笑颜开，连忙道：“师兄你等等，我收拾一下，马上过来拜访！”说完，也不等林风回应，便兴冲冲地跑回自己屋里，大概是去取他口中的“回气散”了。
片刻后，李铁柱端着一个粗糙的陶碗，碗里放着几块黑乎乎的、勉强成型的药散，兴冲冲地来到了林风的小院。他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虽然破旧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的院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被热情取代。
“林师兄，给！这就是回气散，虽然卖相差了点，但恢复灵力的效果还行！”他将陶碗递到林风面前，憨厚地笑着。
林风没有推辞，拿起一小块，放入口中。药散入口即化，一股微弱的暖流散开，确实能感觉到一丝灵力在缓慢恢复，虽然效果远不如他的灵泉水，但对于一个刚入门的炼丹学徒来说，已属不易。
“尚可。”他客观地评价道。
得到肯定，李铁柱更是开心，话也更多了起来。他自顾自地拉过那张破竹椅坐下，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事情。他说自己来自北境一个边陲小镇，家里是采药的，从小就对草药感兴趣，做梦都想成为一名丹师。好不容易测出有三灵根资质，被青岚学院收录，兴奋得几夜没睡好。结果来了之后，才发现丹道艰难，他资质普通，又无背景，只能分到这最偏僻的院子，靠着平时做杂役任务积攒的一点贡献点，换取最基础的炼丹材料和一本残缺的《基础丹术详解》，自己摸索着练习，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但是我不怕！”李铁柱挥舞着拳头，眼神炽热，“只要能炼丹，再苦再难我也愿意！林师兄，你不知道，看着药材在自己手里变成能帮助人的丹药，那种感觉，太好了！”
林风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从李铁柱身上，看到了一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执着。这种执着，在危机四伏、人心叵测的修仙界，显得尤为珍贵。
“林师兄，你懂得那么多，以后我炼丹遇到问题，能……能再来请教你吗？”李铁柱说完自己的故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林风。
林风看着他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他需要一个了解学院底层信息、又不引人注意的渠道，而李铁柱，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以。”他点了点头，“但我并非丹师，只能从能量和物质的角度，提供一些参考。”
“够了够了！谢谢师兄！”李铁柱大喜过望，激动得差点从竹椅上跳起来。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简陋的院子里。一个冷静理智，身负秘密；一个憨厚热情，痴迷丹道。在这青岚学院最偏僻的角落，两个穿着同样灰色弟子服的少年，因为一次失败的炼丹和一番关于能量的谈话，建立起了一段看似突兀，却又顺理成章的友谊。
对林风而言，李铁柱是他在这陌生仙门中，第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而对李铁柱来说，这个住在隔壁、神秘而博学的林师兄，或许将成为他丹道之路上，一盏意想不到的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