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如江湖之水,时而波澜不惊,平静如镜;时而汹涌澎湃,惊涛拍岸!
世事如此,人亦如此……
九月十六,深秋。
日暮西山红霞灿,晚风渐起夜微凉。晚霞洒落在大地之上,将这片大地映照出一片昏黄。在夕阳落下的山口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村庄前方,有一块大石正对着夕阳,大石之上,有着几个鲜红的大字。
金霞村。
大石之后,便是村口。而村口,正好有一家小酒馆,一面“酒”字大旗,正斜插在酒馆门口,迎风而飘。
“老板娘,上酒!”
酒馆内,一个刚进门的虬髯大汉抬脚踩在长凳之上,朝着柜台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诶!来了!”
随着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一个身穿深色布衣,盘着头发的女子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她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个白瓷酒壶,以及一碟刚爆好的花生米。
“来了,客官,请慢用!”老板娘笑吟吟的将两壶酒跟花生米安放在桌上,顺手捋了一下鬓边的青丝。
老板娘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约莫不到三十。她的五官也颇为周正,蛾眉淡淡,眼光柔和,唯独鼻子有些大。但她一笑起来,鱼尾纹便漫上了眼角,两颊也起了些许褶子。
那虬髯大汉点头,自酒壶里倒出一杯酒,小嘬一口之后,顿时眼睛一亮:“果然是桂花酒,没想到传闻居然是真的!”
老板娘闻言,脸上还未散去的笑容又浓烈了一些,她开口道:“客官,我家的桂花酒是祖上传下的手艺,您就放心喝吧!”
“嗯,不错不错!”虬髯汉子不住点头,又抬头道,“老板娘,再多拿几壶酒,下点汤饭,炒几个硬菜,待会,我还有几个兄弟要来哩!”
“好嘞!”老板娘点头答应,转身就走了,但额头上却泛起了淡淡的愁容,这个粗犷大汉一看就是江湖人物,未必好相与。相传很多江湖人物吃饭喝酒都不给钱的……
不过半个时辰,又有三人走进了酒馆,三人都是汉子。为首一个,头戴黑巾,面色黝黑,下巴上有一颗硕大的痣,腰间悬着一把三尺长剑;有痣者左边,是一个瘦弱老头,一头灰发,满面褶皱,看起来弱不禁风,可他那双眼睛却凌厉无比;有痣者右边,是一个白面书生,他一身白衣,丰神俊朗,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手持一把折扇,看起来是个潇洒极了。
眼看三人到来,虬髯大汉连忙上前拱手行礼。
“凌兄,左兄,曲兄,快请坐!”
姓凌的人,自然是为首的有痣者,只见他伸手捻了捻痣上的黑毛,打量起虬髯汉子,缓缓道:“老谷啊,你邀我们前来,就在这小酒馆招待我们?”
虬髯汉子陪笑道:“凌兄,你有所不知,这家酒馆的酒,乃是宣州一带正宗的桂花酒啊!”
“是吗?”有痣者眉毛一扬,似乎有了兴趣。
瘦弱老头也打量了一眼这有些陈旧的小酒馆,开口道:“若是有好酒的话,老夫倒是不嫌弃。”
白面书生微微一笑:“既然谷兄做东,那我们何妨慢饮慢坐?”
“请!”虬髯汉子咧嘴一笑,手一伸。
四人坐在了八仙桌的四个面,寒暄了一阵后,虬髯汉子立马给三人斟起了酒来。而此时,老板娘又端着托盘上来了,托盘里是两大碗香喷喷的肉以及一些下酒卤菜。
“客官,小店现在只有这些鸡肉,猪肉了,请慢用!”
“无妨无妨!”虬髯大汉挥了挥手,也不看老板娘一眼。
老板娘转身离去,她走到一半,忽然看向窗口,此刻,夕阳的余晖已经淡去,夜幕,很快就要来临了……
她不由蹙眉,这个时候了,本来都快打烊了,却突然来了这四个江湖人士进来吃喝,他们不会留在这过夜吧?眼下这小酒馆就她一人,她家的男人,现在还未回来呢……
可这四个江湖人士并不会在意老板娘的想法,几人吃着肉,喝着酒,推杯换盏就开始聊了起来。而老板娘也适时的在桌上点燃了烛灯,供几人照明。
“果然是桂花酒,味道还是跟以前那样……”
灰发老者喝下一杯后,一手端着瓷杯,双眼凝视着那杯子,嘴中喃喃,若有所思。
“左兄在想什么呢?难道这桂花酒还有由来不成?”白面书生好奇问道。
灰发老者放下杯子,深吸了一口气道:“诸位,咱们宣州境内,有一安源县,安源之东,南湖以西,有一个裴家村。而这桂花酒,就是源自裴家村……”
白面书生闻言更好奇了,又问道:“那么这裴家村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灰发老者垂下眼帘,看了一眼姓谷的虬髯汉子,虬髯汉子会意,对白面书生道:“裴家村,五年前,全村一夜之间被一群神秘人屠戮的干干净净,也包括那酿桂花酒的那家人。自那之后,桂花酒也好几年没人喝到了。”
白面书生脸色显得有些微微吃惊,眼睛看向了那白瓷酒壶,之后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擦柜台的女老板,眼睛里冒出诡异的光来。
“敢问老板娘,您贵姓啊?”白面书生直接喊了出来。
老板娘被问起,登时一愣,一脸局促道:“奴家姓阮……”
虬髯汉子立马又问道:“那安源县裴家村的酿酒师阮师良,是你的什么人?”
老板娘眼眶瞬间放大大,抿了下嘴唇后,说道:“正是家父……”
“原来如此……”
四人同时发出一声感慨。
白面书生朝老板娘笑了笑:“老板娘不必惊慌,我等只是问问而已。”
老板娘点头,手却放在心口位置,她没想到,这四个江湖汉子,居然一下就说出了他父亲的名字来……这让她心中一下变得慌乱起来,还好别人只是问问而已……
白面书生朝其余三人笑了笑:“想来那裴家村,还是有些外嫁的女子存活着的,这也算是幸运的了。”
姓凌的有痣者点头,眼光却看向了姓谷的虬髯大汉:“老谷,你叫我们来此,不仅仅是喝这桂花酒吧?”
虬髯汉子闻言,讪讪一笑,头一低,声音一下变小:“正是有件大买卖呢……”
“大买卖?”
灰发老头震惊的脱口而出,而白面书生则立马转头看向柜台,可老板娘却又进厨房去了,他那骇人的眼神这才收敛了下。
“不错,最近啊,咱们宣州境内的猛虎帮出事了你们知道么?”虬髯汉子低声道。
“猛虎帮出事?你指的是猛虎帮的东湖分舵被人端了一事吗?”灰发老者立马道。
“正是,据说,那东湖分舵的舵主祝猛,死状极惨,像是被鹰爪功杀的,胸口被人用手活生生剜掉了一大片肉,肋骨齐断,喉咙都捏碎了……”虬髯汉子缓缓说着。
“鹰爪功?飞鹰门的鹰爪功?”头戴黑巾的有痣者脱口而出。
“不错,就是飞鹰门的鹰爪功,而且从伤口来看,此人的功力足以媲美当初飞鹰门的掌门聂枭!”虬髯汉子道。
“可是……”灰发老者声色一沉,“飞鹰门,不是都被灭了两年半吗?灭的比裴家村还干净……至于聂枭,不是被猛虎帮帮主熊震给亲手杀了吗?”
灰发老者此言一出,虬髯汉子点头道:“不错,飞鹰门早就没活人了……但这正是疑点所在啊……”
但是白面书生随即打断了虬髯汉子的感慨,问道:“谷兄,你怎么越说越偏了,你的大买卖呢?”
“不错,大买卖呢?难不成跟猛虎帮有关?”有痣者放下筷子问道。
姓谷的汉子道:“正是……”
其余三人看向虬髯汉子,而虬髯汉子也准备继续说的时候,忽然,又有人来了。
随着脚步声响起,又一个汉子走入了酒馆之内。
四人不由同时望了过去,但见那人,身长约莫五尺五寸,肩宽腰窄,臂长腿直。他身穿一件黑衣,头上戴着一个棕色的竹笠,身后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而那张脸上,却戴着一副齐唇的铁面具,看不清容貌,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透出两道凌厉的寒光。
随着这个人的到来,四个人的话语戛然而止。
那人随意的看了这几人一眼后,径直走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搭在了桌子上,便无其他动作了。
可是白面书生却被那人的那只手给吸引住了目光,他看着那只露出袖口,指节修长,手背骨节隆起的手,顿时眼睛一眯。
“曲兄,喝酒,来!”虬髯汉子给白面书生斟了一杯酒,让白面书生回过了头。
白面书生看向其他三人,嘴唇蠕动,却没发出声音来,说了一句唇语。
其余三人一看,同时瞳孔一缩,因为他们知道白面书生说的是什么……
那个人,那只手,很有可能练的就是鹰爪功!
白面书生的唇语让其余三人在震惊之余,不由转过头,又看了看那汉子。不料那汉子也转过头来,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毫无半点遮掩,更无半点害怕的样子,宛如雄鹰盯着泥蛇一般。那冰冷的眼神让四人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汉子眼睛里散发出冰冷的寒意,让他们心头居然有些发寒……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个高手!
“老板娘,来壶酒。”
那汉子只是看了他们片刻,便朝柜台的方向淡淡喊了一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异常的好听。
“诶,来了!”
老板娘听闻声音很快又出来了,她麻利的端着一个托盘,在柜台上装上酒食,疾步走到了那汉子面前。然后将托盘上的酒跟一碟花生米尽数放在了桌子上。她放好这些后,一抬头,却迎上了铁面汉子那深邃的眼神。
老板娘顿时愣了一下,这眼神好像在哪见过……
那汉子也看着老板娘,稍稍一愣之后,低下头,伸手抓向了碟子里的花生米,并无半句言语。
“请……请慢用。”老板娘说了四个字,转身便走了。
铁面汉子点头,似是“嗯”了一声,继续吃着花生米,好像很满意一样。
但是旁边那四个人可就有些不满意了……
这个小酒馆,坐落在这片偏远的山村,平日里都是没什么顾客的。眼下酒馆内本来只有他们一桌人,姓谷的虬髯汉子本是想跟那三人商量大事的,可突然旁边来了一个神秘人,这让他们的大买卖如何商量的下去?难道就用唇语商量?
老板娘是个寻常百姓,在他们眼中无所谓,可这个面具人呢?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吧?
姓凌的汉子望着这个面具人,打起了试探的心思,只见他忽然开口:“这位兄弟,一人独饮不如众人齐饮,何妨坐过来吃上两杯?”
铁面人闻言,头也不抬,只是冷冷来了一句:“不必了。”
灰发老者继续道:“同在江湖,便是道友,兄弟你一人独坐,岂不无趣?”
铁面人头都不抬:“无趣也好。”
白面书生脸色微变:“兄弟莫非是看不起我宣州四侠?”
铁面人声音更冷,甚至带了一丝轻蔑:“你说看不起,那便是看不起好了。”
四人闻言,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这个人,当真是不识抬举!
“既然如此,某来敬兄弟一杯!”
灰发老者忽然拿起一杯酒,随手一甩!
那盛满酒的酒杯随着他一甩,径直朝铁面人飞了过来!
只见那酒杯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线,眨眼间便到了铁面人面前!
然而,铁面人丝毫不慌,伸出一只左手,随手一抓,便稳稳接住了那杯酒,杯中酒甚至都不曾撒出来!
四人略微吃了一惊,虬髯汉子叹了一声:“好功夫!”
铁面汉子握着那杯酒,并未有想喝的意思,只见他开口道:“铁掌柔劲左半仙,看来也不过如此!”
姓左的灰发老者闻言,顿时瞳孔一缩,这铁面人,不仅认识他,还藐视他!
“叮!”
铁面人说完,屈指朝着酒杯一弹,酒杯发出一声脆响,极速又朝四人这边飞了回来,那速度,比起灰发老者那一砸,还要快得多!
“笃!”
灰发老者伸手一接,他不敢怠慢,用尽了全力,终于是抓住了那杯酒!
然而,只听得“乒”的一声,那杯酒居然在他掌中炸开!
“唔啊……”
锋利的白瓷片扎进了他的手中,泼溅而出的酒水洒在了他脸上胡子上!
“左兄!”
“左兄!”
“左兄,没事吧?”
其余三人连忙问起,没事?怎么会没事?
灰发老者一只右手鲜血横流而出,脸被那酒水一溅,都火辣辣的疼……他抖索了两下腮边肌肉,强行拔掉手掌中的碎瓷片,眼睛死死盯着铁面人,满脸怒火。
“这是……鹰爪功里的……裂空爪……”左半仙忍着痛念了出来。
白面书生见状,起身指向铁面人道:“这位兄弟,我等好心请你吃酒,而你却出手伤人,未免太过了吧?”
铁面人冷冷道:“自己接不住,怪别人出手伤人?我若功力浅薄,刚才那杯酒,只怕能震断我的手指吧?”
“你……”白面书生怒气腾腾,但是一下子却没想到反驳的话。
“天色已晚,你们四个该走了,人家老板娘一个人操持着这里,你们几个难道还想在此过夜不成?”铁面人冷冷望着四人,语气里不乏威胁之色。
姓凌的有痣者起身道:“怎么?你莫非想赶我们走?”
铁面人没有答话,正在此时,一只棕色的猫头鹰忽然自门外飞来,稳稳落在了铁面人肩膀上。那猫头鹰竖起头上两块毛茸茸的耳羽簇,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绿眼珠望着四人,顿时让四人吃了一惊……
一人一鹰,这个人难道就是?
“我们走!”姓左的老者顿时就开了口。
“左兄?”白面书生有些不甘,在他看来,这个不识抬举的铁面人,未必是他们四人的对手……
这时,虬髯汉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道:“铁面鹰爪,夜鸮为伴,原来是玄鹰……难怪……”
听到虬髯汉子嘴里冒出这么一句,白面书生顿时冷静了下来,眼中的戾气渐渐淡去了……
玄鹰……这个铁面人,居然就是江湖上最近风头正盛的玄鹰……
“告辞!后会有期!”
灰发老者咬着牙说了一句,然后捂着右手,带着其余三人迈步就走!
可是几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铁面人喊住了。
“付钱了吗?”
姓谷的汉子略微一怔,看了铁面人一眼,铁面人也回过头盯着他。虬髯大汉重重呼出一口气后,随即掏出几锭碎银,朝老板娘喊道:“老板娘,结账,不用找了!”
躲在某处门帘后边的老板娘慌忙跑来,接住虬髯汉子掷来的碎银,连声道谢后,目送姓谷的汉子离去了。
这几个人终于是走了,老板娘松了口气,可是眼下还有个铁面人在呢……而这个铁面人,此刻正在端着瓷杯饮酒,似乎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老板娘刚才悄悄看见了几人的冲突,她也明白这个人比其他四个更难缠,想到此处,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随着那四个汉子走远,老板娘也打算回柜台,可这时,那铁面汉子却开口了。
“老板娘,你可知那四人是何人?”
老板娘被他这一问,猛地一怔,回头看向铁面汉子,木然摇了摇头。
“他们号称宣州四侠,名曰:谷中宵,凌飞云,左先壁,曲万贞……名为四侠,实则,是四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铁面汉子声音冷了起来,抬起头望着老板娘。
老板娘被他的话吓到了,双目惊恐的看向铁面汉子,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
“坐。”铁面汉子眼神柔和了一些,伸手一指,指向了他对面的位置。
老板娘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了下来,不知道铁面汉子想做什么。
“小鹰,去吧,跟着他们。”铁面人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的猫头鹰,温柔说了一句。
猫头鹰发出一声“啾”的声响后,展翅便飞了出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老板娘怔怔的看着这一切,此时的铁面汉子却摘下了头顶的笠子,放到一旁,然后将手伸向了自己的面具。随着他一发力,居然将那铁面具剥下了半边来,露出了半张轮廓分明的脸。
“燕姐,不必惊慌,是我。”男人柔声说了一句。
这声“燕姐”让老板娘吃了一惊,她心头一震,仔细盯着那半张露出来的脸瞧了又瞧,望着那宽阔的额头,浓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以及那深邃的眼眶,她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
“我的大鼻子燕姐,你不认得我了?”铁面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小翾,你是小翾?”老板娘立马喊了出来,但她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是我,裴翾……”男子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裴翾?你还活着……太好了……”阮燕颤声说着,一下子流下了眼泪来,没想到眼前之人,居然是她的故人。
“是啊……老天爷算待我不薄的……我活下来了……”裴翾低声说着,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阮燕看着裴翾那半张脸,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指着他另外半张戴着面具的脸问道:“你……那边的脸怎么了?为什么还戴着面具?”
裴翾闻言,迟疑了一下,而后缓缓的再度伸手,将另一半面具摘了下来,捋开遮住那边面门的头发,露出了那最后的半边脸……
阮燕望着那最后露出的半张脸,顿时瞳孔猛地放大,眼中充满了震惊之色……很快,裴翾默不作声的将半边面具重新戴上,才开口道:“脸成这样了,但是还好,身上其他地方没事……”
阮燕难以置信,裴翾曾经可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后生,可是现在却已经……她嘴唇颤抖了起来,“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小翾,你这五年都是怎么过的?”
裴翾苦笑一声:“说来话长……我来你这里,是想问问,咱们裴家村,还有幸存的人吗?”
阮燕被裴翾这一问,登时便摇头:“我不知道……五年前裴家村被屠,我爹,我哥都死在了那一夜……而我,因为嫁的早,幸免于难……当我知道这事之后,我便找牛哥商量回去,可是牛哥却说,我最好不要回去……我问他原因,他不说,就是死活拦着我……而那时候,我肚子里正好怀着我闺女,所以……”
阮燕口中的牛哥,便是她现在的丈夫。
裴翾低声问道:“这五年都没回去看过吗?”
“后来去了,可是村子已经荒了,我们连自己亲人的尸骨埋在哪都不知道……只能在村口祭奠……”阮燕说到此处流下了眼泪来。
“这样吗?”裴翾一仰脖子,喝了一口桂花酒,本来清香甘甜的桂花酒,此刻却在口中充满苦味,他又问道,“除了你,还有别人去祭奠吗?”
阮燕摇头:“我不知道……”
裴翾苦笑一声,看来阮燕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小翾,五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裴家村会遭遇灭顶之灾?你能跟我说说吗?”阮燕却问了起来。
裴翾点头,再次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后,开始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