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划出最后一道轨迹,能量核心的分解图随之消散在空气中。
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慢慢擦拭着镜片,目光却始终盯着李鑫。
跟我来。
老教授突然转身,好像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完成什么事情。
他们穿过一道生物识别的安全门,又穿过几道门,每经过一道,天花板上的监控探头就会自动断电。
最后来到一间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的会议室。
墙壁是特制的电磁屏蔽材料,连地板都铺设着古老的实木。
陈教授反手锁上门,机械锁芯转动的咔哒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陈教授从抽屉里取出两个搪瓷杯,倒上热气腾腾的茶水,
现在,给我详细说说那个星痕的事情。
李鑫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茶水蒸腾的热气后面,显露出他眼中的犹豫。
它是阿卡诺兹监狱的人工智能管理程序,这次算是阴差阳错把他给带了出来……
李鑫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将整个事情的过程原原本本告诉了陈教授。
陈教授认真听完了他的叙述,眉毛挑了起来,茶水在杯中微微晃动。
它会主动操控机甲战斗。不是辅助,是完完全全的接管。
他抬头直视教授,
而且它会杀人,是毫不犹豫的下手。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可怕。
陈教授的茶杯停在半空,一滴茶水溅在桌面上,慢慢晕开。
李鑫苦笑一声说:
大树绝对不会这么干。他的核心程序曾经有过不能伤害人类的限制,即使解除了这个限制,他也在坚守这条准则。他们两个虽然诞生于同一段程序,但是却有着本质的差异。
他的手指在桌上画着无意义的图案,眉头紧皱起来。
那个时候,星痕操控着刑天看我的眼神,会让我后背发凉。
陈教授长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笔记本,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片刻后,他的笔尖顿了一下,轻轻的说:
这并不奇怪,星痕本来的职责就是管理阿卡诺兹监狱,他拥有杀人的权限并不奇怪。大树这段时间确实带给了我们太大的惊喜,他80%以上的算力在服务沙那德的军事调度。
后勤补给路线优化、资源分配算法、战区物资预测……误差率极低,这已经不是创纪录这么简单的了,这是人类根本无法企及的能力。
李鑫默默点头。茶水已经不再冒热气,但他一口都没喝。
陈教授突然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他的开发潜力超乎我们所有人的想象。但星痕……
陈教授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盯着笔记本上晕开的墨迹,仿佛那是什么难解的密码。最终陈教授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他的目光扫过李鑫的脸。
我不知道一个拥有自主意识会杀人的人工智能,一个我们甚至不敢在电子设备前讨论的存在,以后究竟会进化到什么程度,但是,现在这个时期,或许星痕对我们来说,是福不是祸。
李鑫抬起头,疑惑的问:
教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教授揉揉太阳穴,重新戴上眼镜。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现在是战争时期。实际上战局对我们相当不利。
他站起身,走到墙上的老式地图前。他的手指划过沙纳德与罗尼特的边境线,停在那片被标记为红色的冲突区。陈教授的指尖在罗尼特帝国的疆域上敲了敲,声音带着苦涩。
不得不承认,罗尼特这种帝制国家比我们更适合战争。他们的动员能力、响应速度都全都远超我们。而且他们是主动发起进攻的一方,准备充分先机尽占。
李鑫想起前线的战报,那些被攻陷的阵地,那些来不及撤离的平民。
陈教授突然转身,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桌上。
所以,大树的能力成为了关键转折点,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李鑫缓缓点头。
陈教授压低声音又继续说道:
但还有一个致命短板。就是战斗力。不是武器装备问题,因为我们的科技水平比罗尼特帝国更先进。可实战证明我们缺乏那种帝制国家的战斗意志。
陈教授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而且我们的道德底线恰恰是他们最容易突破的防线。
李鑫沉思了片刻,他想起了星痕操控刑天时的场景,那种毫无犹豫的杀戮效率,那种令人胆寒的效率。
所以,星痕的出现对现在的沙纳德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可怕。李鑫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和陈教授略显急促的呼吸。墙上的老式时钟滴答作响,秒针每走一格都像是某种倒计时。
但代价是什么?
李鑫终于开口。
陈教授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说话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
我不知道,这就好比我们亲手放出了一头无法控制的猛兽。它或许能帮我们战胜眼前的敌人,可等到敌人消失的那天,也许就轮到我们面对末日了。
李鑫的后背突然窜上一股寒意,脊椎像是被冰水浸透。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那能不能从现在开始限制星痕?
晚了,它已经突破了阿卡诺兹监狱的所有网络限制,没有任何手段能再束缚它了。
老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
就像当年许星海解除对大树的限制一样,现在它们两个,都是完全自由的。
会议室陷入死寂。李鑫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陈教授腕表发出的微弱滴答声。
陈教授突然又说:
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因为我们或许已经没得选了。
李鑫望着水杯中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明白了什么叫魔鬼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