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结束了，李鑫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很快就被人流赶超过去。
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路边的景观树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沿着林荫道慢慢地走着，脑子里想的全是今天在报告厅里听到的那些前沿技术。
神经网络架构和人工智能，还有机甲的人机协同系统……
想到机甲，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有种要沸腾起来的冲动。
真想摸一摸真正的战斗机甲啊！
思绪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甚至已经驾驶着机甲飞驰在战场，身后掀起一阵引擎的热浪……
“许长歌同学！”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身后叫住了他，让他天马行空的想象戛然而止。
李鑫回过头去，看见一个怀抱全息平板的女生朝他快步走来。
她穿着一件实验室的白大褂，身材修长，黑色的披肩发随着身体起伏的节奏晃动，扫过精致面孔上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我是陈教授的助教，我叫林悦。”
女生微笑着对他说。
李鑫这才看见，她的胸前挂着一个很显眼的吊牌，上面助教的字样清晰表明了她的身份。
“陈教授想见见你，现在方便吗？”
李鑫伸出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尖，惊讶的眼睛瞪得溜圆。
“陈教授……见我？我吗？”
林悦微笑着点了点头，还侧过身，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鑫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声音有些发颤。
“现、现在吗？”
“对的，教授让你直接去实验室他的办公室，我带你过去，请跟我来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了校园的主干道，拐进一条远离主校区的路。
李鑫知道这里有一栋独立的实验楼，平时也是在闲逛时偶尔路过，从来没有走进过这里。
整个实验楼周围都很幽静，安静的能够听到鸟的叫声。
进入实验楼，走廊里也很安静，只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特别是林悦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更是清脆。
李鑫发现走廊的墙壁上挂着一些老照片，全部都是机甲研究的历史性时刻，就好像走进了机甲博物馆。
电梯直达顶层。
林悦在一间办公室前停下了脚步，伸手按下了身份识别装置上方的门铃标识。
自动门向两边滑开，陈教授的声音随即响起：
“进来吧。”
门后的空间很大，整个办公室几乎就是一个机甲展示间。
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让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了进来，照亮了满屋子的机甲模型和零件。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办公室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三维全息投影中央，一台旋转着的机甲立体投影。
纤毫毕现的内部结构，跟今天论坛上陈教授展示的一模一样，只是多了许多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结构。
陈教授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朝着李鑫走了过来。
意外的是，陈教授直接握住了李鑫的手，双眼在看到他的瞬间，眼神里明显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好像是惊讶，又带着一丝怀念。
“你跟你父亲长的真像！”
陈教授拉着他走到办公桌的座位前，自己回到了办公桌后面。
“快坐。”
陈教授指着椅子，声音里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柔和。
李鑫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坐了下来，双手不自觉握在了大腿上。他避开了陈教授端详他的眼神，注意到办公桌上摆着的一个老式相框。
里面是一张老照片，上面有很多人，但是其中一个男人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他父亲许星海年轻时候的样子。
陈教授笑着将相框递给他，指着里面的另外一个人说：
“这个是我，你父亲跟我是很要好的朋友，虽然他比我年轻，但是我们曾经一起参与过很多研究项目，可以算是最有默契的搭档。”
陈教授又在桌面上的终端机上搜索了一下，调出一组图片的全息投影，特意让画面朝向了李鑫。
“你看，这是我们以前在一起的影像。”
李鑫用手指在空气中滑动着图片，全息影像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一张张翻页。当他停留在一张图片上的时候，他被图像上的两个人吸引住了。
许星海穿着实验服，跟半蹲在地上调试设备的陈教授同框，他们身后的背景是一台巨大的机甲。那个时候的许星海脸上，还是略带青涩的青年形象，与现在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你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天才。”
陈教授感叹道，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怀念。
“在人工智能这个研究领域，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他更优秀的科研人员，现在很多核心技术都是他突破的。可惜……”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李鑫知道他要说什么。陈教授往前探了探身体，眼睛盯着李鑫的脸说：
“你们两个真的太像了，不仅仅是长的像，就连思考问题时候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李鑫的眼眶有些发热。
这是第一次，从另外一个人的口中听到这么多关于父亲的细节。
“其实，他生病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保持联系，我也很想抽时间去探望他，但是他一直拒绝，所以只能通过邮件来交流，就连视频通话都不行，因为……抱歉！我不该提到这些。”
李鑫当然知道陈教授无意间提起的是许星海因为神经元渐冻症丧失语言功能的事，不过，他更在意的是，不能暴露这么多年一直是大树在处理许星海对外联系的事。
因为真正的许星海，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陈教授，您不必自责，父亲病情加重后，性格和脾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几年，他拒绝见所有人，还请您理解。”
陈教授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谈论许星海的事情，而是突然将话题转向了李鑫的身上。
“关于今天的讲座，你有什么感想？”
李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很震撼。我今天是第一次接触到关于战斗机甲的知识。特别是关于人工智能芯片在神经网络中的应用，我觉得这是一个革命性的突破。但是……我觉得您今天说的有些可能只是设想，在现有的科技水平下，数据传输方面可能还存在一些延迟的问题。”
陈教授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不错，我今天讲的内容其实经过了删减。你只从讲座的内容中，就能想到这个问题，看来你的知识积累已经相当厉害了。那么，如果是你，会怎么解决？”
李鑫被陈教授问住了，不是因为他想不出答案，是因为他没有想到陈教授会这么直接的考他。
他轻轻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状态后说道：
“我认为，可以从芯片架构上面做些文章，既然科技水平达不到，那就试着采用分布式计算的方式，使用硬件堆叠让数据并行处理。当然，我说的只是一个理论设想……”
他越说越投入，甚至习惯性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纸笔开始涂涂画画。
陈教授诧异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纸笔，在这个时代还习惯使用纸笔做记录的人，确实很少见。
“很好！”
陈教授打断了他埋头喋喋不休的论述。
“你的思路很清晰，虽然理论并不完善，但是思维很大胆，切入问题的角度也很独到，这一点，跟你父亲当年一模一样。”
他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默默倾听两人对话的林悦。
“把实验室的通行证给他一张。”
李鑫瞪大了眼睛，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你准备一下，从下周开始，除了参加专业必修课的学习，剩下的时间你就来我的实验室实习，学校那边的手续我会帮你办理。”
陈教授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可是李鑫却有点发怵了，自己不是这个专业的学生，直接就被点名跟着导师进行项目实习，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教授，您真的觉得我可以吗？”
陈教授笑了，眼角散开几道鱼尾纹，站起来拍了拍李鑫的肩膀说：
“我调阅过你的成绩单，也读过几篇你发表在刊物和论坛上的文章。虽然还很稚嫩，但是潜力不错。”
李鑫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教授！我一定会努力的！
陈教授摆摆手。
好了，你先回去吧，林悦会告诉你具体的安排。
李鑫脚步发飘地走出办公室的，他觉得现在的生活简直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