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尼特帝国。晨雾如纱幔般笼罩着这座占地近百公顷的古老庄园。哥特复兴式的古堡主建筑群矗立在人工湖中央,十二座尖顶塔楼如同利剑刺破晨雾,飞扶壁上历经风雨的石像鬼雕像表面布满青苔,空洞的眼窝里却闪烁着红外扫描仪的微光。庄园外围,修剪成凡尔赛式几何图案的灌木丛中,几名身着复古猎装的正在修剪枝叶,他们耳后皮下植入的量子通讯器与主堡安保系统实时相连。
通往主堡的悬浮车道两侧,看似随意栽种的古老橡树实则构成了完美的防御阵列。每棵树的树干内部都嵌入了脉冲干扰器,树冠中隐藏的全息投影装置可以在三秒内制造出覆盖整个庄园的光学迷彩。车道尽头,一座横跨护城河的仿古石桥表面布满震动传感器,能精确识别每一位访客的步态特征。
当那辆哑光黑的军用悬浮车来到碎石子铺就的前庭时,主堡西翼三楼圆形会客厅的玻璃窗后,哈迪斯正用手指轻抚窗棂。晨光透过窗户,将他纯金色的发丝染上淡淡的红色。他今天选择了一套藏青色三件套西装,白金袖扣上蚀刻的三头狼纹章在光线中若隐若现,与那双冰蓝色瞳孔中的冷光交相辉映。
大人,他们到了。
隐藏在壁炉旁的传声筒传来管家的电子合成音。哈迪斯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晃动着手中印有家族纹章的骨瓷茶杯,看着杯中的红茶泛起细密的涟漪。茶汤表面倒映出庄园正门处的实时监控画面:身着墨绿制服的军官正用虹膜解锁门禁,而他身后那位打着蕾丝阳伞的女子,穿着昂贵的洛可可礼服优雅地等待。
两人穿过挂满油画的拱形长廊时,看似古老的烛台正在扫描他们的生物特征。
进来。
哈迪斯的声音刚落,会客厅的橡木门便无声滑开。军官将加密文件盒放在胡桃木茶几上,金属与木料碰撞的闷响在挑高六米的厅堂内回荡。女子已经自顾自地陷进鎏金沙发里,蕾丝手套包裹的手指捏起银茶壶。
北美b7区昨晚彻底瘫痪。
军官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相互摩擦,
量子防火墙被某种原始代码击穿,核心数据遭到不可逆损毁。
哈迪斯放下茶杯的动作优雅得近乎残忍,瓷器与银托盘相触的脆响让军官的睫毛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当他解开文件盒的dNA锁时,全息投影在上方展开,猩红色的损毁报告与古老壁画重叠在一起,形成诡异的时空错位感。
壁炉上的古董座钟敲响了第三下。
军官的脚步声在石砌长廊中渐渐远去,沉重的橡木门无声闭合。女人将蕾丝手套褪去,露出苍白纤细的手指,指尖轻轻敲击着鎏金茶杯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幽影联盟?
她开口,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嘲弄,
那群自命不凡的黑客,真有这个本事?
哈迪斯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他微微侧首,冰蓝色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冷光。
不可能。
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危险,
幽影联盟不过是一群被圈养的猎犬,猎犬再凶猛,也不过是一群畜生。
女人轻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的面容并不惊艳,但妆容极为考究——苍白的粉底,深陷的眼窝被炭黑色眼线勾勒得更加深邃,唇色是近乎病态的暗红,像是凝固的血迹。
那就是白泽。
她放下茶杯,瓷器与银托盘相触,发出细微的脆响,
除了他,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哈迪斯转过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壁炉上方的黄铜地球仪,指尖停在北美大陆的位置。
几个月前杀的那个小子……
他低声道,
跟白泽的关系,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密切。
女人挑眉:
你是说,白泽在复仇?
不像,如果是复仇,不应该只有这点破坏力。
哈迪斯的目光落在茶杯上,茶汤表面倒映出他冷峻的侧脸,
白泽在进化。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壁炉的火焰微微跳动,映照出女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以前的白泽,行事风格直来直去,攻击手段凌厉但缺乏迂回。
哈迪斯缓缓踱步至沙发旁,俯身拿起文件盒中的最后一份报告,
可这次……他玩了一招借刀杀人。
女人眯起眼睛:
幽影联盟成了他的棋子,而我们亲手替他清理了障碍。
哈迪斯没有回答,但他的唇角微微绷紧,这是他不悦时唯一的情绪外露。
损失太大了。
女人低声说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b7区的数据库损毁程度超过90%。
哈迪斯冷笑一声,将报告丢回茶几上。
硬件损失算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屑,
服务器可以重建,数据可以恢复,神域堂最不缺的就是资源。
女人抬眸看他:
那你在乎的是什么?
哈迪斯走到窗前,目光穿透玻璃,望向远处朦胧的山脉轮廓。
我在乎的是……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白泽的真实计划,究竟是什么。
女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你觉得这次只是开始?
哈迪斯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壁炉中的火焰突然剧烈摇曳起来,仿佛被无形的气流搅动。燃烧的橡木发出细微的爆裂声,飞溅的火星在空气中划出转瞬即逝的轨迹。
他抬起右手,在手环的蓝宝石表面轻轻一按。空气中立刻传来细微的电流嗡鸣,一道全息投影在会客厅中央的上方展开。沙那德共和国的三维地图悬浮在两人之间,第七新城的立体模型缓缓旋转,无数数据流在建筑群间穿梭流动,最终汇聚成一片红色预警区域。
我要再去一趟沙那德。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刃,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壁炉的火光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投下两点猩红。
女人深陷的眼窝在阴影中显得更加幽暗。她放下描金骨瓷茶杯的动作优雅而缓慢,瓷器与银盘相触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隐晦的警告。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绿芒。
上次的收获,
她的声音带着克制的质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残留的口红印,
不过是一个叫许长歌的死人。
茶杯底座残留的茶渍在银盘上晕开一片暗色,如同干涸的血迹。
连白泽的蛛丝马迹都没摸到,还惊动了共和国军方。
哈迪斯的目光未从地图上移开,手指划过第七新城东区,那里立刻被标记上一个闪烁的红点。投影光线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变幻的纹路,正是李鑫所在的坐标。
直觉。
他唇角微微扬起,却毫无温度,露出森白的牙齿,
白泽的风格变了,
手指突然收紧,投影中的红点爆裂成无数数据碎片,
但有些习惯……改不掉。
碎片重新聚拢,组成一个模糊的三头狼纹章图案,又迅速消散。
女人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节奏如同某种古老的节奏。壁炉上方的古董挂钟突然报时,铜质钟摆的晃动在她眼中投下摇曳的阴影。
这次的理由呢?
她终于开口,声音像丝绸滑过刀刃,
总不能又是。
圣主的任务。
空气骤然凝固。女人的手指停在半空,连呼吸都微不可察地屏住了一瞬。壁炉里的火焰诡异地矮了三分,某种无形的威压让房间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她没有再问一个字,只是缓缓站起身,蕾丝裙摆扫过价值连城的地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裙撑上的钢骨在火光中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需要安排清洁工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涉及那个禁忌的名讳。窗边的乌鸦标本玻璃眼珠突然反射出一道诡异的光。
哈迪斯走向壁炉旁的十五世纪骑士铠甲,苍白的手指抚过铠甲胸口的纹章。他的影子在石墙上扭曲变形,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铠甲面罩的缝隙中突然亮起两点红光,又迅速熄灭。
不必。
他从铠甲腰间取下那把装饰用的十字剑,剑刃出鞘三寸,寒光映出他嘴角扭曲的弧度,
这次,我要亲自看看……
剑尖轻挑,壁炉中一块燃烧的木头被精准地挑飞到房间中央,爆开的火星照亮了他眼中疯狂的兴奋。
到底是白泽在狩猎我们……
燃烧的木头落地瞬间,他的皮鞋重重踏下,火星四溅中,最后一个词如同毒蛇吐信:
还是我们,在狩猎他。
女人缓缓抬起眼帘,深红色的指甲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忽然开口:
我跟你一起去。
她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我也想跟白泽……过过招。
哈迪斯的手指在半空中微微一顿,随即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玩味。他转过身,阴影中的面容被壁炉的火光勾勒出锋利的轮廓。他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他后退半步,右手抚胸,行了一个优雅而古老的绅士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不胜荣幸,丰收女神——忒尔涅斯。
她的名字在空气中震颤,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魔力。壁炉的火焰骤然一暗,又猛地蹿高,映照出她唇角同样冰冷的弧度。她缓缓站起身,裙摆如夜色流淌,指尖轻轻抚过胸前造型精美的胸针——一把镶嵌着麦穗纹路的短刃,象征着的另一层含义:收割。
那么,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让我们一起看看,这一次……谁才是真正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