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我已知晓。”
贾政放缓语气,一步步靠近,
“你先下来,切勿冲动。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再受胁迫,也定会帮你找到女儿。”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甄夫人退下栏杆的话音刚落,楼下便炸开了锅——
“什么?苏姑娘有女儿了?”
“邀月楼的花魁竟有孩子,这还是头一遭!”
公子哥们的叫嚷声比先前更甚,有惊讶,有好奇,也有几分看热闹的戏谑,目光齐刷刷投向顶楼,满是探究。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甄夫人心上,她本就因被迫抛头露面羞愧,此刻隐私被当众揭开,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了绯色,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咬着唇,低声辩解:
“若不是他们答应帮我找女儿,我……我绝不会来这种地方……”
声音细若蚊蚋,却被风吹得清清楚楚,让楼下的议论声又轻了几分——原来这绝色花魁,竟是为寻女才忍辱至此。
甄夫人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扫到贾政——他身着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方才斥责老鸨时的威严仍在,可此刻看向她的目光却带着几分温和,明明是中年模样,却因气度卓然,瞧着竟有几分无双少年的清朗。
这般模样,让她更觉局促,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放轻了,不敢再与他对视。
“都安静些!”
贾政转头看向楼下,声音不高,却带着监察官员的威严,
“此事涉及良家女子苦衷,尔等休得再肆意议论!”
楼下的公子哥们被他一喝,顿时噤声,虽仍有好奇,却没人再敢叫嚷——毕竟贾政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真要追究起来,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贾政收回目光,看向仍低着头的甄夫人,语气放缓:
“你不必怕,也不必羞愧。寻女是人之常情,被迫至此非你之过。你且先随我下去,安心在府中暂住,我定会派人尽快追查你女儿的下落,也会查清背后操控你的人。”
甄夫人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随即又泛起水光,对着贾政深深一福: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声音带着哽咽,却多了几分生的希望。
一旁的老鸨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清廉也登上顶楼,对着贾政点头示意——今日之事,既护住了甄夫人,也彻底撕开了邀月楼的伪装,接下来,便是顺藤摸瓜,找出那位神秘的“柳爷”,还甄夫人一个清白与安稳。
老鸨脸色惨白,瘫软在地,知道今日这事,彻底闹大了。
都察院的差役来得迅速,片刻间便将瘫软在地的老鸨反手扣住,押着往外走。
老鸨一路哭喊求饶,却没人理会——在都察院的威严面前,这点风月场所的手段,不过是螳臂当车。
处理完邀月楼的事,贾政与李清廉道别,带着甄英莲坐上马车往荣国府去。
路上,他简单叮嘱甄夫人暂在府中安心住下,会安排妥当,让她不必担心。
甄夫人一路沉默,只偶尔抬眼看向贾政,眼底满是感激与不安。
此时的荣国府正一片热闹,贾母坐在暖阁主位上,看着眼前的牌局,笑得合不拢嘴——李纨、尤氏陪着她打牌,王熙凤在一旁说笑着递茶,秦可卿则坐在旁边,偶尔帮贾母理理牌,满室都是欢声笑语。
“还是家里自在,外头再热闹,也不如咱们娘几个凑在一起舒心。”贾母刚赢了一局,接过王熙凤递来的蜜饯,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从外头进来,神色有些慌张,凑到秦可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秦可卿脸色微变,贾母见此询问缘由。
本不欲多说,耐不住贾母强硬,轻声道:“母亲,方才管家来报,老爷回来了,还……还带了一位女子回来,说是从邀月楼接来的。”
“邀月楼?”
贾母手中的牌顿了顿,眉头皱起,
“那不是风月场所么?老二去那里做什么?还带了个女子回来?”
旁边的王熙凤也停下了说笑,眼中满是好奇:“老爷素来严谨,怎么会从邀月楼带女子回府?难道是……是那位传得沸沸扬扬的新花魁?”
这话一出,暖阁里瞬间安静下来。李纨、尤氏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秦可卿,等着她进一步解释。
秦可卿安抚地拍了拍贾母的手:
“母亲别急,管家说老爷已经到前厅了,咱们去看看便知。想来老爷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
贾母点点头,起身整理了下衣襟:
“走,去前厅看看。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从那种地方带回来。”
“要没有理由,哪来给我回哪去!”
一行人往前厅走去,刚到门口,便看见贾政正站在厅中,与一位身着水红襦裙的女子说话。
那女子垂着头,眉心一颗嫣红痣格外显眼,虽面带憔悴,却难掩绝色——正是甄英莲。
贾母看到女子的模样,又想起“邀月楼花魁”的传闻,心中更是疑惑,走上前问道:
“老二,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从邀月楼带了位姑娘回来?”
贾母见她眉心嫣红痣衬着绝色容颜,虽面带憔悴却难掩温婉气质,心中先有了几分好感,对贾政带她回来的疑虑也消了大半。
贾政便将邀月楼的事一一道来:从花魁的神秘登场,到发现她是甄士隐之妻苏桃夭、被人以女儿要挟忍辱表演,最后老鸨拍卖初夜逼得她欲跳楼,自己不得已出手相救的经过,都细细说了。
甄夫人听到动情处,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补充:
“若不是贾大人出手,我今日怕是已性命难保……只求大人能帮我找到女儿,我便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大人的恩情。”
贾母听完,连连叹气:
“可怜见的孩子,竟遭了这么多罪!也是你命好,遇上政儿肯出手相助。”
她转头看向秦可卿与一旁闻讯赶来的赵姨娘,两人都挺着孕肚,神色关切,贾母便特意叮嘱,
“可卿、姨娘,你们如今怀着身孕,府里添了这位甄夫人,你们多留意些——她身世可怜,又在风月场受了委屈,别让下人怠慢了,也算是功德一件,为我未来孙子添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