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核心最深处。
巨大的潭池镶嵌在群山之中，其上还笼罩着朦胧白雾，潭水是晶莹的碧色，深邃剔透，更有着浓郁到极致的灵气，已然凝结成肉眼可见的光点，悬浮在水面上。
“喏，给你。”
伴随着简单话语，一道身影由五彩灵力托举着，然后粗暴地凌空一甩，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抛向静立潭边的萧雨眠怀中。
萧雨眠手臂一展，稳稳接住，她抬起美眸，嗔怪地瞪了半空中那道粉色身影一眼，语气带着无奈：“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看着怀中昏迷的李不言，萧雨眠只感觉那动作里，分明夹杂着点公报私仇的意味。
“哟哟哟，这就心疼上啦？” 姜白芷自云端翩然落下，绝美的脸上挂着笑意，挑了挑眉，“我这不是看你这宝贝徒弟昏迷不醒，怕耽误了治疗，动作快了点嘛。”
萧雨眠懒得理会她的调侃，连忙凝神，迅速查探李不言的状况，片刻后，确定他只是灵力损耗过度，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她抬头，没好气地白了姜白芷一眼：“懒得说你。”
姜白芷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即正了正神色：“行，我也懒得管你了，反正机会就摆在眼前了，用不用随你。”
“机会？什么机会？” 萧雨眠搂着怀中的弟子，微微蹙眉。
姜白芷脸上再次浮现笑容，对着萧雨眠挤眉弄眼，压低了些声音道：
“嘿嘿，你带来的另外几个小家伙，我都安排妥当了，各有去处，至于你这里……”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可是我们瑶池圣地的核心灵池，守卫森严你是知道的，特别是划给你的这一片，我亲自布下的结界，除了我，此刻连只灵虫都飞不进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 萧雨眠被她绕得有些糊涂，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姜白芷见状，索性落在萧雨眠身旁，伸出纤纤玉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萧雨眠怀里的李不言，眼神示意：“这还不明白？天赐良机啊，我的好姐姐！”
萧雨眠先是一愣，随即瞬间明白了姜白芷的潜台词，绝美的脸颊升起红晕，紧接着便被羞恼取代，她美目含煞，低声斥道：“滚！”
姜白芷被骂得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
(???)
她连忙辩解：“哎呀，真不是我故意把他弄晕的，是他自己跟寒渊阁那小子打脱力了，我刚好灵机一动，嘿嘿嘿。”她以为萧雨眠是怪她算计李不言。
“我没说这个！”萧雨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躁动，动作却下意识地将怀中的李不言搂得更紧了些。
她低头看着弟子安静的睡颜，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那你气什么？这难道不是绝佳的机会吗？” 姜白芷不解，甚至有些急切，试图说服她。
“你不就是顾忌师徒名分，怕外界风言风语，怕伤了他的道心名声吗？现在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连这小家伙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神不知鬼不觉，既能缓解你的燃眉之急，又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实质困扰，这有什么不好？”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语气也激动起来：“雨眠姐，你都快被那东西折磨得撑不住了！还在犹豫什么？”
“那我之后……又该如何面对他？” 萧雨眠没有看姜白芷，而是偏过头去，目光失神地望向平静无波的碧潭水面，声音带着一丝落寞与茫然。
她拥着李不言的手臂，无意识地更加用力，“若真如此，这份亏欠，将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我做不到那般坦然。”
“我不能那么自私！” 萧雨眠轻轻抚摸李不言的面颊，“不能为了自己活命，就利用他，欺瞒他？”
“这怎么能叫利用和欺瞒？” 姜白芷急得直跺脚，“只需要一小会儿，对你有多大助益你自己不清楚吗？这能救你的命！”
“再说了，对他能损失什么？顶多是损耗些许本源是吧，回头我瑶池圣地砸锅卖铁，丹药，秘法，天材地宝，加倍补偿给他！我把这瑶池分一半给他都行！”
萧雨眠却不再回应，只是低下头，静静地凝视着李不言沉睡中毫无防备的侧脸。
“行！行！你自己想吧！我不管了！” 姜白芷看着她这副我见犹怜却又固执无比的模样，气得一甩衣袖，知道再劝也是无用。
她最终只是狠狠瞪了萧雨眠一眼，粉色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径直穿出结界，消失不见，将这方绝对私密的天地，留给了师徒二人。
结界内重归寂静，萧雨眠抱着李不言，缓缓在原地坐下，背靠着潭边玉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姜白芷的话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是啊，这是最便捷，代价看似最小的路，只需要一点点不为人知的逾越，就能换来喘息之机，甚至可能是彻底摆脱。
就在她心绪纷乱之时，一道戏谑又充满蛊惑意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真羡慕你啊，他们都为你把路都铺得这么平整了呢。”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却又截然不同。
另一个“萧雨眠”仿佛从阴影中走出，带着邪魅的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和怀中的李不言。
“多好的机会呀……”“萧雨眠”啧啧称奇，“和你这宝贝弟子双修，采补他那精纯本源，他甚至都不会知道……”
“而你，却能借此活得更久，多来几次，说不定连我都能彻底压制下去了呢。”
她故作哀怨地叹了口气，眼神却冰冷而贪婪：“哎呀呀，我可真是命苦，真是不甘心啊。”
“滚！” 萧雨眠的面色瞬间变得冰冷。
“萧雨眠”却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不由轻笑出声，那笑声在萧雨眠识海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恶意：“嘻嘻，你在迟疑什么呢？”
“萧雨眠”缓缓伸出手，那虚幻手指竟有着真实的触感，轻轻抚上萧雨眠此刻略显苍白的脸颊。
“是因为那可笑的责任感？还是因为……” 她的手指向前，轻佻地勾起了萧雨眠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对这小家伙，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闭嘴！”
萧雨眠眼中厉芒暴涨，精纯浩瀚的本源灵气，从她体内轰然爆发！
“啧，真是死脑筋。”
“萧雨眠”的身影在狂暴的灵气冲击下剧烈晃动，脸上的邪魅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带着一丝怜悯。
最后，她深深地看了萧雨眠一眼，身形消散。
“噗！”
可萧雨眠自己也绝不好受，她闷哼一声，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唇角缓缓溢出，滴落在她白色衣襟上。
强行催动本源镇压剧烈波动的心境，让她本就岌岌可危的身体雪上加霜。
她喘息着，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指尖冰凉，目光再次落回怀中安然沉睡的李不言脸上。
这一次，她伸出的手微微颤抖，指尖有灵光微闪，那层精巧的易容面具悄然褪去，露出了面具下李不言原本的俊朗容颜。
萧雨眠怔怔地凝视着这张脸，眼神渐渐迷离，恍惚间，李不言的面容似乎与另一张记忆深处，温柔的少妇脸庞重叠在一起，眉眼间有七八分惊人的相似。
那个女子，曾将怀中懵懂的孩子托付于她，眼中满是不舍与信任……
“对不起……”
一声轻叹，从萧雨眠苍白的唇间逸出，消散在灵雾的寂静里，她低下头，轻轻抵在李不言的额前，闭上双眼。
一滴晶莹的泪，无声滑落，流淌在少年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