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晚自习的铃声钻进消防通道，铁梯子硌得脚底生疼。这地方平时连保洁阿姨都懒得来，灰尘厚得能种蘑菇。江叙白靠在拐角，手里转着一支银色笔状物，见我来了，抬了抬下巴：“周明把总闸动了手脚，现在整个b栋二层都是高压陷阱。”
“所以咱们走地下？”我问。
他点头，袖口一滑，露出那道月牙疤。我盯着看了半秒，心里嘀咕：这家伙每次紧张就爱露这块皮肤，跟狗摇尾巴似的。
我们顺着通风管爬到检修口，他用那支笔戳了几下，红外线断了。我撬开面板，手腕上的黑绳一抖，U盘滑进指缝。这玩意儿是我师父“夜枭”给的特制货，外表像普通U盘，其实里头塞了三层加密芯片，插进去连阎王都要查我祖宗十八代。
主机接口就在眼前。
我深吸一口气，把U盘怼了进去。
屏幕亮了，进度条刚跳到3%，突然整个机房暗了一下。然后——
【00:03:00】
猩红数字蹦出来，安静得吓人。没警报，没闪灯，就跟谁在屏幕上打了个血印子。
我脑子“嗡”地一声，记忆回放自动弹了出来。
画面里是陈宇，缩在一间水泥房里，额头全是汗，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他正把一根电线拧进定时器，墙上的日历清清楚楚写着昨天日期。旁边还摆着一堆炸药包，包装上印着“工业级c4”。
我猛地回神，一把拽住江叙白胳膊：“不是系统问题！是陈宇埋的炸弹！实体引信！”
他瞳孔一缩，立刻反应过来：“承重墙夹层？”
“对！就在我们头顶那根柱子里！”我说完就想拔U盘，可进度条卡在97%，最后一条加密链死活跑不动。
“来不及了。”他伸手要拉我走。
“差三秒！”我吼回去，“数据还没传完！”
“你不要命了？”
“我要的是真相！”我手指狂敲键盘，补丁代码哗啦啦往上堆，“再给我三秒！就三秒！”
倒计时跳到00:00:05。
蜂鸣声响起，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某种倒计时的呼吸。
我咬牙，一把将江叙白往防爆柜方向推。他自己都没站稳，反手就把我捞了回来，整个人横在我前面。
“你干什么！”我挣扎。
“你说呢？”他冷笑，“想让我看你被炸成碎片？”
话音未落，我猛地想起什么——记忆回放里，十三年前那个手术室外，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握枪站着，掌心有一圈老茧，位置和纹路……和江叙白的一模一样。
轰——！！！
整排服务器炸了，火光冲天，气浪像巨锤砸来。我后背狠狠撞上门板，耳朵瞬间失聪。江叙白把我整个裹进怀里，手臂压住我脑袋，自己背上溅了一片火星。
烟雾滚滚中，他贴着我耳边说：“别抬头。”
我没听他的，偏要抬头看他。满脸灰，眼镜裂了，嘴角破了，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烧着两团火。
U盘“咔”地弹出，进度条满格。
拿到了。
我刚想说话，他又把我往角落拖。天花板开始掉渣，墙皮一块块剥落，估计撑不了多久。
“走西侧出口。”他嗓音哑得不像样，“别回头。”
我们跌跌撞撞往外冲，浓烟呛得直咳嗽。路过陈宇工位时，我瞥见他桌角贴了张便利贴，上面画了个笑脸，写着：“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哦～”
我差点笑出声——这哥们白天装憨批，晚上搞恐袭，心理素质比钢铁还硬。
冲出安全门，冷风扑面。校园外路灯昏黄，树影晃动。江叙白靠在墙边喘气，手还在发抖。
“你还好吧？”我问他。
他没答，反而伸手摸了下我后颈。
我翻白眼：“又来？我后颈又没长花。”
“有灰。”他说。
“上次也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他扯了扯嘴角，忽然把那只U盘塞进我手心，“拿好了，别丢了。”
我低头一看，U盘外壳有点烫，但完好无损。里面躺着顾氏集团过去五年所有的洗钱路径、境外账户、行贿名单，还有宋璃参与交易的全部记录。
“你说……”我抬头看他，“陈宇为啥要帮他们？”
“贪呗。”江叙白冷笑，“听说他爸住院欠了八十万，顾明远许他两百万封口费。”
“所以他宁愿炸死我们也闭嘴？”
“不止。”江叙白眯眼，“他是怕我们挖出更狠的东西。”
我琢磨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等等……他值班表上根本没排班，怎么进来的？”
江叙白沉默两秒：“说明有人给他开了后门权限。”
“谁？”
“还能有谁？”他看着我，“心理老师周明，昨晚刚申请过临时门禁。”
我倒抽一口冷气：“她不是只负责催眠吗？”
“你以为她每天拍学生肩膀是在干嘛？收集生物信息。”江叙白声音压低，“心跳频率、体温波动、微表情……全都能用来建模分析弱点。”
我听得头皮发麻：“所以她是顾明远的眼线？”
“不止是眼线。”他摇头，“她是‘重启计划’的操作员之一。”
我愣住。
十三年前医院那场火灾，我和江叙白同时失踪，又被不同家庭领养。后来我被养母带回乡下，他被送往国外。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
可现在看，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身份替换实验。
而我们俩，一个是“存储体”，一个是“执行体”，像两块拼图，被人硬生生掰开，又在十三年后重新靠近。
我攥紧U盘，忽然觉得它沉得要命。
“你说……”我低声问，“如果我们没碰上呢？”
“不可能不碰上。”江叙白打断我，“从你在月考卷子上写错答案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你了。”
“你怎么认出来的？”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你笑起来左脸有梨涡，但右眼会不自觉眨一下。那是你小时候躲养母打骂时养成的习惯动作。”
我怔住。
原来他早就盯上我了。
不是因为黑客身份，不是因为Silent的名号，而是因为我藏不住的那个小动作。
“那你干嘛装不认识？”我嘴硬。
“我要确认你是敌是友。”他顿了顿，“结果发现，你比我想象中更疯。”
我哼了一声：“彼此彼此。”
远处传来脚步声，应该是保安听到动静赶来了。江叙白拉我起身：“先撤，数据得尽快备份。”
“去哪？”
“城西老网吧。”他说，“我师父留了台离线服务器。”
我跟着他往前走，忽然觉得脖子上的吊坠有点发烫。
很轻，像谁在轻轻呵气。
我伸手摸了摸，金属表面温温的，仿佛……有了心跳。
江叙白察觉到异样，回头看我：“怎么了？”
“没事。”我把吊坠塞回衣领，“就是觉得……今晚特别热。”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手伸进口袋，再拿出来时，掌心里多了半块银片。
和我的那块，正好能拼在一起。
他盯着那两块银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妈说得对……钥匙和锁，迟早会重逢。”
我正想接话，忽然看见他掌心的老茧微微泛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
就像……被记忆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