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编号跟道闪电似的，劈进陆沉舟脑子里。他瞬间忘了耳边尖啸的倒计时——怎么会是那个部门的标？那是管特殊物资调配的后勤部门，平时连一线的边都不沾，怎么会出现在炸弹上？
“沉舟！”林薇的喊声把他拽回现实。倒计时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得刺眼：00:01:02！死亡的风都刮到脸上了。
没时间琢磨了！管它是谁放的，先活下来再说！
陆沉舟的目光突然钉在炸弹连电源线的接口上。那接口不是军用标准款，是种老掉牙的工业接口——早年他在报废的通讯设备上见过。这接口有个死穴：使劲往外拔，能触发物理卡扣切断电源，但动作得快到极致，慢一秒，内部备用电池就能撑到引爆。
赌了！
“薇薇！趴下！捂耳朵！”陆沉舟吼完，见林薇立马猫腰俯身，右手跟闪电似的伸出去，攥住电源线就往死里拽！
“咔哒！”
脆响伴着火星炸开，电源线被硬生生扯了下来。几乎同时，陆沉舟庞大的身躯往后一扑，把林薇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后背的伤口被这猛动作扯得钻心疼，他却没敢动——等着那声惊天爆炸。
可预想中的轰鸣没来。
尖啸的“滴滴”声戛然而止，显示屏的红光闪了两下，彻底黑了。密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还有外面远处隐约弱下去的枪声。
过了好几秒，林薇才敢从他胳膊底下探出头，盯着那台没了动静的黑盒子，声音发颤：“结……结束了？”
陆沉舟缓缓抬头，确认炸弹真成了废铁，才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顺着伤口往下滑，又疼又凉。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把林薇也拉起来——两人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没事了。”陆沉舟嗓子哑得厉害，伸手抱了抱林薇，没两秒就松开。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
他捡起战术手电重新打开，光柱先扫过被拔掉的电源接口：断裂处的金属茬还亮着，一看就是近期被动过的新痕。接着他蹲到木箱边，用匕首尖小心撬出那片金属片——没错，就是那个后勤部门的特殊编号，刻印的纹路都跟当年见的一模一样。这片子像是从哪个设备上掉下来的，刚好卡在木纹缝里。
“这是什么？”林薇凑过来，盯着他手里的金属片皱眉。
“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东西。”陆沉舟把金属片塞进贴身口袋，眉头拧成疙瘩。楚家要炸他们，怎么会用带军方后勤标的部件？是疏忽？还是故意嫁祸？再或者……这炸弹根本就不是楚家放的？
一堆问号堵在胸口，可眼下最要紧的是证据。他甩甩头，手电光扫向密室里的文件箱：几个箱子歪歪扭扭堆着，表面都有烧灼的黑印——显然有人想烧，没来得及烧干净。
“快，看看里面有啥。”陆沉舟招呼林薇，两人立刻蹲下来翻箱子。
第一个箱子一打开，满箱账本滑出来，纸页发黄，上面记的全是货物往来，金额大得扎眼，收款方全是没听过的海外公司，一看就是空壳。
第二个箱子里是叠模糊的照片，拍的是官员进私人会所的场景，角度藏得极深，显然是偷拍的。
翻到第三个箱子时，林薇突然拽他袖子，声音都拔高了：“沉舟！你看这个！”
箱子里没文件，躺着台被砸变形的笔记本电脑，旁边还塞着个移动硬盘。电脑机身都弯了，硬盘外壳却没破，看着还能用。
“这才是硬货！”陆沉舟眼睛亮了——数字证据可比纸质的狠多了。
他立刻按开耳机：“高远！回话！外面怎么样了？”
“首长！您没事吧？”高远的声音裹着哭腔，听着都后怕，“刚才里面没声，我差点冲进去！外面的雇佣兵被打跑了，抓了几个活的，李团长正在点人。支援也到了！”
“好。”陆沉舟语速飞快，“派个绝对靠谱的技术组进来，带证物袋。密室里有重要发现，尤其是那个硬盘——原封不动带回去，你亲自盯着恢复数据。”
“明白！马上安排！”
没两分钟，技术组就轻手轻脚进了密室。几个人戴着白手套，把账本、照片、电脑残骸和硬盘挨个装袋，封条贴得严严实实。陆沉舟特意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把硬盘单独装了个防震箱，才松了口气。
等撤离仓库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码头一片狼藉：弹壳撒了满地，几辆车烧得只剩架子，硝烟味混着海水腥气，呛得人鼻子发酸。受伤的士兵被抬上救护车，俘虏被反剪着手押在一边，个个垂着头。
陆沉舟站在晨光里，看着被控制住的码头，手里攥着那枚金属片，心里半点轻松都没有。那串编号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紧。
林薇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拧开的水：“还好吗？”她眼神扫过他后背——衣服上渗开的血印越来越大，肯定是伤口裂了。
陆沉舟接过水喝了一口，摇摇头，拧着眉，声音压得很低：“这事没那么简单。那炸弹，可能不是楚家放的。”
林薇脚步顿住，眼睛瞪圆了：“不是楚家？那是谁？”
“不知道。”陆沉舟的目光扫过忙前忙后的士兵和技术组，声音更沉了，“但有人不想我们拿到证据，要么就是……想趁乱把水搅浑。”
他甚至怀疑，今晚外面雇佣兵强攻，和密室里的炸弹，根本不是同一拨人干的。楚家大概只想着转移证据，可藏在暗处的另一股势力，是想把他们和证据一起炸成灰。
张猛查到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这潭水，比他想的还深。
正琢磨着，高远快步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首长！审讯有信儿了！抓的雇佣兵小头目招了，是楚家一个外围管事指使的，让他们拖着我们，给仓库‘清理’争取时间。他们压根不知道密室里有炸弹！”
这话正好对上陆沉舟的猜测。楚家以为“清理”是搬证据，哪想到有人暗中布了死局。
“那管事控制住了吗？”陆沉舟追问。
高远挠了挠头，脸色沉下来：“晚了一步。我们找到他住处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被灭口了。”
线索又断了。对方手脚真干净。
陆沉舟没太意外，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金属片，没说话——早料到会这样。他拍了拍高远的肩膀：“辛苦了。先把证物和俘虏送回军区，加三倍人手看守，你亲自盯着。”
“放心吧首长！”高远立马应下，转身就去安排车队。
陆沉舟又看向林薇，语气软了点：“你先回医院，一是看着张猛，二是……等下帮我处理下后背的伤。我这边收尾就回去。”
林薇点点头，知道他这会儿一堆事要盯。她走向救护车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晨光里，陆沉舟站在码头边，背影挺得笔直，可肩膀透着股说不出的沉，像扛着块看不见的石头。
车队驶离码头时，天已经亮透了。陆沉舟坐在指挥车里，手伸进怀里摸出那枚金属片——冰凉的触感贴着掌心。他翻出通讯录里一个没备注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足有半分钟才被接起，对面没出声，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陆沉舟捏着手机，指节泛白，沉声道：“仓库里的东西，带后勤部的标。”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传来一声极轻的吸气声，随即“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陆沉舟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窗外的树影飞快向后退。鱼已经惊动了，接下来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而医院病房里，刚醒过来的张猛，从护士嘴里听了码头爆炸的事，瞬间急了。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手抓着床单攥得死紧，指节都泛白了——眼里除了焦急，还藏着股说不出的怕。他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