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沈家院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自留地里,经过苏念晚精心照料的蔬菜已然硕果累累,翠绿的黄瓜顶花带刺,番茄泛着青红相间的光泽,豆角秧爬满了架,开着淡紫色的小花,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苏念晚正带着沈明珠给番茄掐尖打杈,耐心地教小姑子如何分辨结果枝和徒长枝。
这时,邮递员熟悉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沈墨琛家,信!”
苏念晚的心没来由地快跳了一拍,放下手里的活计,擦了擦手,快步走了出去。王秀英和赵秀娥也从屋里探出头,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这次除了厚厚的一封信,还有一个不大的包裹。苏念晚先接过信,信封依旧是部队专用的,字迹刚劲有力。她小心地拆开,展开信纸。
沈墨琛的信依旧言简意赅,但内容却比以往更显关切。他先是询问了春耕后家里的情况,叮嘱父母保重身体,又问了沈墨林和沈明珠的近况。接着,他提到了苏念晚上一封信里隐晦提及的“旧事”。
“念晚同志:来信收悉,家中安好,吾心甚慰。你于家中操持,辛苦备至,墨琛感念于心。提及旧事,可是指岳父岳母之事?此事我亦曾留心,然年代久远,线索难寻,你切勿过于忧思,保重自身为重。”
看到这里,苏念晚心中微暖,他果然看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并且早已默默关注。
信的内容继续:“若你决意探查,或有需协助之处,可持附信前往公社武装部,寻李卫国干事。彼乃我旧日同袍,为人正直可靠,或可提供些许便利,助你查阅旧档,打听消息。切记,行事需稳妥,若有难处,亦可暂缓,一切以你与家中安稳为先。”
随信果然附着一封没有封口的短信,上面只有简单两行字:“卫国兄:兹有内子苏念晚,欲查访其父母旧事,烦请酌情提供便利。弟沈墨琛。”
这封信,如同一把钥匙,为苏念晚指明了方向,也给了她最坚实的支持。他没有阻拦,没有质疑,而是理解并提供了他力所能及的帮助,同时又不忘叮嘱她以安全为重。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和体贴,让苏念晚眼眶微微发热。
“念晚,墨琛信里说啥了?是不是又寄东西回来了?”王秀英见儿媳看着信久久不语,忍不住问道。
苏念晚回过神,将信递给王秀英,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妈,墨琛一切都好,就是惦记家里。他还说,支持我去打听打听我爹妈的事,还给了介绍信,让我去找公社武装部的李干事帮忙。”她没有提及沈墨琛的担忧,只说了支持的部分。
王秀英听着赵秀娥念信,得知儿子如此体贴儿媳,还要帮着寻找亲家,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慨,拉着苏念晚的手道:“墨琛这孩子,心里是疼你的。你想去找,就去吧,家里有我和你大嫂呢,别担心。就是路上小心,打听事情也别急,慢慢来。”
赵秀娥也连忙表态:“对对对,念晚你放心去,家里活儿有我呢!”
家人的支持让苏念晚心中更加安定。她打开那个小包裹,里面是几包部队特供的压缩饼干和两罐水果罐头,还有一小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巧克力在这年代可是稀罕物,显然是沈墨琛特意弄来给她的。
苏念晚将饼干和罐头交给王秀英分配,自己拿着那盒巧克力,心里甜丝丝的。她剥开一颗,浓郁的甜香在口中化开,仿佛也将远方的牵挂融入了心底。
有了沈墨琛的支持和具体指引,苏念晚探查父母下落的决心更加坚定。她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开始有条不紊地做准备。她先是利用系统积分兑换了少量这个时代的全国粮票和一点钱以备不时之需,又仔细整理了李婶子提供的模糊信息——柳林大队、青松岭大队、母亲可能姓林,是南方知青。
几天后,她找了个由头,说是去公社供销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布料,顺便办点事。王秀英不疑有他,还塞给她几块钱和布票,叮嘱她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初夏的清晨,微风拂面。苏念晚穿着一身干净的碎花衬衫和深色长裤,背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介绍信、干粮和水,踏上了前往公社的路。她步伐轻快而坚定,心中既有对未知的忐忑,更有揭开谜底的期盼。
红星公社距离红星大队大约十里路,苏念晚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到。公社比大队热闹许多,砖瓦房的公社大院、供销社、邮电局、卫生所等建筑依次排开,街上行人也不少。
苏念晚没有先去供销社,而是径直走向挂着“红星公社人民武装部”牌子的办公室。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敲响了门。
“请进。”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苏念晚推门进去,只见一个穿着旧军装、三十岁左右的精干男子正伏在桌上写着什么。他抬起头,面容黝黑,目光锐利,带着军人特有的气质。
“同志,您好。请问是李卫国李干事吗?”苏念晚礼貌地问道。
李卫国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我是。你是?”
苏念晚拿出沈墨琛那封短信,双手递过去:“李干事您好,我是沈墨琛的爱人,苏念晚。这是墨琛给您的信。”
李卫国一听“沈墨琛”三个字,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接过信快速看完,态度顿时热情了许多:“原来是弟妹!快请坐!墨琛在信里都说了,你想查访父母当年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他给苏念晚倒了杯水,语气诚恳。苏念晚见他如此爽快,心下稍安,便将李婶子提供的模糊信息和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李干事,我听说我父母当年可能是在柳林大队或者青松岭大队插队,我母亲可能姓林,是南方人。我想看看能不能在公社找到当年的知青档案,或者向一些老同志打听一下情况。”
李卫国沉吟片刻,说道:“知青档案……这部分现在不归武装部管,应该在公社办公室的文书档案室。不过我跟那边的老张头熟,可以带你去问问。至于打听消息,柳林大队和青松岭大队的民兵连长我也认识,可以帮你问问他们大队里有没有上了年纪、对当年知青情况了解的老人。”
这无疑是极大的帮助!苏念晚连忙起身道谢:“真是太感谢您了,李干事!”
“别客气,墨琛的战友就是我的战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李卫国摆摆手,很是仗义,“走,我先带你去档案室找老张头。”
有了李卫国的引荐,档案室的管理员老张头很给面子。听明来意后,他翻出了厚厚的、落满灰尘的旧档案册。然而,由于年代久远,档案记录不全,且查询条件模糊(只知道大概年份和可能的大队,没有确切姓名),查找工作进行得十分缓慢且困难。
苏念晚耐着性子,一页页地翻看着那些泛黄、字迹模糊的纸张,试图从中找到“林”姓南方女知青的记录,或者任何能与记忆中父母形象吻合的信息。她悄悄使用了系统的“区域扫描”功能,消耗积分对正在翻阅的页面进行粗略信息获取,希望能发现被肉眼忽略的细节。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两人在档案室里一无所获。老张头表示,更早的档案可能已经移交到县档案馆了。
虽然有些失望,但苏念晚并未气馁。她谢过老张头和李卫国。李卫国又宽慰她:“弟妹别急,档案查不到,咱们还可以找人打听。我这就给柳林和青松岭的民兵连长打电话,让他们帮忙问问队里的老人。”
从公社武装部出来,苏念晚的心情有些复杂。寻找父母下落果然不是易事,如同大海捞针。但好在开了个头,也有了李卫国这样的热心人帮助。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在供销社买了些针线和一块王秀英喜欢的深蓝色布料,便踏上了回家的路。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步伐依旧坚定。这次公社之行,虽然没有直接找到答案,却让她更加明确了方向,也感受到了来自丈夫沈墨琛那份沉静而有力的支持。前路漫漫,但她心有所依,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