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自无尽黑暗深处睁开的眼眸,漠然、无情,仿佛由亿万破碎的大道法则强行糅合而成,倒映着纪元的生灭与终结。当其目光垂落的刹那,整个葬道古域的时间与空间都仿佛凝固了!粘稠如实质的威压,比幽冥河水更冰冷,比失道者的疯狂更令人窒息,轰然压落在林渊六人身上!
“噗——!”
刚刚苏醒、道源初稳的混沌道胚少年(林渊心念一动,暂且为他取名“玄沌”)当即小脸煞白,一口蕴含着混沌光点的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若非林渊及时以混沌气流护住,恐怕直接就要道源再次崩溃!
慕雨筠、辰夜、石破天、姜宇四人更是如遭雷击,周身道则光华剧烈摇曳,刚刚稳固的境界几乎要被这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强行碾碎!他们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琥珀中的虫豸,连思维都变得迟滞,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的恐惧不受控制地滋生。
这是远超虚无之主投影的恐怖!是真正意义上,能够埋葬大道、让主宰都为之忌惮的古老禁忌!
林渊首当其冲,感觉仿佛有无数个濒死的世界压在了他的混沌道我之上,胚胎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周身混沌雾气被压缩到只剩薄薄一层,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刚刚恢复一些的血肉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衣袍。
但他脊梁依旧挺得笔直!混沌色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凝重到极点的战意,以及一丝……疯狂!
“沉眠者……终于醒了吗?”他心中凛然。超脱星图关于葬道古域的记载模糊不清,只标注为极度危险,如今看来,其核心竟沉眠着如此可怕的存在!
“师……父……”玄沌虚弱地抓住林渊的衣角,混沌色的眼眸望着那黑暗深处的巨眼,除了恐惧,更有一丝本能的、仿佛源自同源的吸引与……悲伤?
“嗡——!”
识海中,寂渊剑的震鸣达到了顶点!不再是单纯的渴望或警惕,而是一种近乎悲壮与决绝的铮鸣!剑身之上,那补全了一丝的刃口光华大放,一股无比清晰的、带着强烈召唤与共鸣的牵引感,无比坚定地指向那巨眼所在的黑暗最深处!
那里,有它遗失的、至关重要的部分!
前有亘古凶物拦路,后有幽冥断河绝途,退无可退!
“看来,想走也走不了了。”林渊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断。“既然如此,那便战!”
他猛地将玄沌推向慕雨筠:“雨筠,护好他!辰夜、破天、姜宇,结四象归墟阵,以我为核心!”
“是!师父!”四人强忍着灵魂层面的战栗,齐声应喝。慕雨筠灵犀轨迹化作柔和光带,将虚弱的玄沌护在身后;辰夜三人瞬间移位,星辰寂灭、蛮荒战图、虚空界域三种异象再次升腾,虽在古老威压下光华黯淡,却顽强地构成了阵基,将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给林渊!
这一次,阵法核心不再是单纯的归墟之力,而是林渊那初生的混沌道我!
“混沌为引,万道为薪,四象轮转,寂渊……临世!”
林渊长啸,双手虚握,识海中混沌胚胎搏动到极致,将四位徒弟输送来的本源道力,连同自身所有的混沌气流,尽数灌注到剧烈震鸣的寂渊剑中!
“铮——!!!”
一道仿佛沉寂了万古纪元后再次响起的惊天剑鸣,撕裂了凝固的威压!寂渊剑自林渊眉心射出,不再是虚影,而是凝实无比的剑体!剑身之上,灰银色的光华与混沌气流彻底交融,那补全的一丝刃口处,迸发出斩断因果、破灭永恒的绝世锋芒!
集合林渊混沌道我、四大弟子道我灵光、以及寂渊剑本身权柄的至强一击,化作一道横贯葬道古域的混沌剑罡,不再是细微流光,而是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主动斩向那黑暗深处的巨眼!
这一剑,是师徒六人首次真正的合力,是混沌道我对古老禁忌的挑战!
“蝼蚁……撼天。”
漠然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法则之风吹拂。那巨眼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其目光所及之处,林渊斩出的混沌剑罡前方的虚空,便自行塌陷、归无!并非能量对撞,而是那片区域存在的“概念”被直接抹除!形成了一个绝对的、连混沌剑罡都无法穿透的“无”之屏障!
混沌剑罡狠狠斩入那片“无”之区域,足以葬送星域的恐怖力量,却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那绝对的“无”所吞噬、湮灭!
差距,大得令人绝望!
“噗!!”阵法反噬之力传来,慕雨筠四人齐齐喷血倒飞,四象归墟阵瞬间告破!就连林渊,也如遭重击,混沌胚胎光芒急剧闪烁,险些碎裂,他踉跄后退,寂渊剑哀鸣着飞回他手中,光华黯淡。
仅仅一道目光,便轻易瓦解了他们倾尽全力的至强一击!
那巨眼似乎对林渊能引动寂渊剑,并斩出蕴含一丝混沌真意的一剑,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但随即,更加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
“窃道之兵,混沌异数……皆当葬于此地。”
巨眼之中,无数破碎的大道符文开始流转、组合,一股令整个葬道古域都开始颤抖的毁灭性能量在凝聚!那能量并非单纯的死寂,而是蕴含着亿万大道崩灭时产生的最终怨念与终结意志,仿佛要将林渊六人连同他们存在的痕迹,一同拖入万道俱灭的永恒深渊!
真正的死亡危机,前所未有的强烈!
林渊看着手中哀鸣的寂渊,又看了眼身后重伤的徒弟们,以及被慕雨筠护住、眼神却异常坚定的玄沌,一股不屈的怒火与守护的意志,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混沌道我,岂能就此屈服?!
“系统!超脱星图!助我!”他在心中疯狂呐喊!
超脱星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那点微光炽亮到极致!与此同时,玄沌似乎感应到了林渊决绝的意志,他胸口那刚刚弥合的道源处,一点最为纯净、最为本初的混沌灵光,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如同飞蛾扑火般,主动投向林渊!
仿佛是混沌道胚对混沌道我本能的依附与献祭!
这一点混沌灵光的融入,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引动了林渊识海混沌胚胎的剧变!
胚胎中心那一点微光猛然爆炸开来!并非毁灭,而是演化!无数混沌符文生灭,仿佛在重开天地,再定地水火风!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原始、更加接近“道”之本源的气息,自林渊体内苏醒!
他感觉自身的“视角”再次拔高,仿佛短暂地触摸到了那凌驾于万道之上的“一”的境界!
“原来……混沌之上,是为鸿蒙……”一道明悟划过心间。
他再次举起寂渊剑。这一次,剑身不再光华璀璨,反而变得古朴无华,但其上流转的道韵,却让周遭那正在凝聚的终结意志都微微一滞。
他没有施展任何剑招,只是凭借着那瞬间触摸到“鸿蒙”真意的一丝感悟,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徒弟们传递来的信念,玄沌献出的灵光,以及寂渊剑本身的悲壮决绝,尽数凝聚于剑尖一点。
然后,朝着那巨眼,朝着那正在凝聚的终结之源,轻轻一刺。
“鸿蒙……初判,一剑……碎星。”
没有声音,没有光华。
只有一道细微到极致,仿佛不存在于现实,只存在于概念层面的“痕”,跨越了空间,无视了那“无”之屏障,直接出现在了那巨眼的核心之前!
那由无数破碎大道凝聚的巨眼,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动!其内流转的符文瞬间混乱!
“咔嚓……”
一声轻微却仿佛响彻在万道源头的碎裂声响起。
巨眼中心,一道细微的裂痕,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