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
整个瑶台仙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先前鼎沸的人声、悠扬的仙乐、甚至风吹过蟠桃林叶片的簌簌声,全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高居云端的仙帝仙尊,还是侍立两旁的仙娥仙童,亦或是广场上万千仙家,全都死死地聚焦在那方小小的玉白灶台之上,聚焦在那个身着朴素现代衣衫,却仿佛身披万丈霞光的女子身上。
林晚晚最后一道法诀打出,指尖流光萦绕,轻轻点在那道悬浮于空、被混沌灵气与璀璨道韵彻底包裹的“宇宙星辰羹”之上。
嗡——!
一声清越悠长的嗡鸣,如同天地初开的第一缕道音,自那团光华中心响起,瞬间传遍整个瑶台,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位仙家的神魂深处。
紧接着,包裹菜肴的刺目光华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它的真容。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霞光万道的渲染。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仿佛由最纯净的黑水晶雕琢而成的汤碗,碗中盛着的,不再是简单的羹汤,而是一片微缩的、正在缓缓旋转的宇宙星海!
深邃的“汤底”是浩瀚无垠的夜幕,其间有点点银辉闪烁,那是用特殊手法处理的仙米,如同遥远星辰;先前投入的各类珍稀仙果、灵草,此刻化作了形态各异的星云、星团,色彩迷离,缓缓流淌;最核心处,那枚以玄宸心头血和混沌之气为核心凝聚的“太阳”,散发着温暖却不刺眼的金色光辉,照耀着这片微缩宇宙,光芒中仿佛蕴含着生命诞生与轮回的至理。
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弥漫开来。它不是任何一种已知花草或食物的气味,更像是开天辟地时最本源的气息,夹杂着星辰运转的韵律、时空变幻的奥妙。仅仅是吸入一丝,便让在场许多卡在瓶颈无数年的仙家浑身一震,体内仙力蠢蠢欲动,困扰多年的关隘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这不是菜……这是‘道’的显化!”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仙尊猛地站起身,声音颤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
“以厨入道,以味载道……古籍中记载的至高境界,竟然……竟然真的存在!” 另一位以博闻强识着称的仙君失声惊呼。
“她竟能将玄宸至尊的混沌本源与自身对天地韵律的理解,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此女,当真只是下界凡人?” 百花仙子美眸圆睁,掩唇惊叹,看向林晚晚的目光充满了复杂,先前那一丝不甘早已被震撼所取代。
端坐主位的仙帝,威严的脸上也首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那碗“宇宙星辰羹”,看清其中蕴含的所有奥秘。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此羹……已超脱‘食’之范畴,近乎于‘道果’。观之可明心见性,闻之可感悟天地法则。玄宸,你寻来的这位道侣,给了朕……也给了整个仙界,一个天大的惊喜。”
玄宸没有回应仙帝的话。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在林晚晚身上。看着她苍白却异常坚定的小脸,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她完成最后一步后,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情绪——是难以言喻的心疼,是滔天的赞赏,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骄傲,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她这般拼命而升起的心悸与后怕。
他身形微动,下一刻已出现在林晚晚身边,无视了全场所有聚焦而来的目光,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有些脱力的手臂。一股精纯温和的混沌仙力,如同最温暖的暖流,无声无息地渡入她的体内,滋润着她几乎干涸的经脉和神魂。
“莫要强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响在她的耳边,也响彻在寂静的瑶台。
林晚晚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那里面的情绪如同旋涡,几乎要将她吸进去。她看到了他的心疼,他的骄傲。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踏实感瞬间涌遍全身,比他那股精纯的仙力更让她感到安心。她借着他的力道微微站稳,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摇了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转过头,目光投向对面早已面无人色的百花仙子,声音虽然带着疲惫,却清晰而平静地传开:“百花仙子,我的菜,完成了。请品鉴。”
百花仙子看着那碗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星辰羹”,又看看自己面前那盘虽然精致绝伦、仙气盎然,但在对方那碗“道”之显化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和……“普通”的百花争艳糕,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高下立判!
这已经不是技艺层面的差距,而是境界的云泥之别!她的菜,还停留在“技”与“美”的巅峰,而林晚晚的菜,已经触及了“道”的本源。这还比什么?怎么比?
她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微微摇晃,若不是身旁的仙娥及时扶住,几乎要瘫软下去。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就在这时,那碗“宇宙星辰羹”仿佛有了自己的灵性,核心处的“太阳”光芒微微一闪,一道凝练的金色光晕荡漾开来,光晕中,隐约浮现出两个由最纯粹道韵凝结的古朴仙文——
灵犀。
灵犀一点,道韵自通。
这两个字的出现,再次让全场哗然!
“灵犀!竟是道韵显化真名!”
“唯有蕴含大道真意的无上仙珍,方能得天道赐名啊!”
“这道菜……已非凡品,堪称‘道肴’!”
玄宸看着那两个字,眸光微动,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侧的林晚晚,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冰霜也彻底化开,只剩下无尽的柔光。灵犀……正是他们二人心意相通、本源交融,方能成就此肴的最佳印证。
林晚晚也看到了那两个字,微微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耳根悄悄染上一抹绯红,却并没有避开他专注的视线。
瑶台之上,万仙寂静。所有的质疑、所有的轻视、所有的喧嚣,都在那碗名为“灵犀”的宇宙星辰羹面前,化为了无声的震撼与敬畏。
本届仙宴,胜负已分。
而林晚晚这个名字,连同“灵犀”这道旷古绝今的“道肴”,注定将从这一刻起,震撼整个仙界,成为一个不朽的传说。她凭借的,不是玄宸至尊的道侣身份,而是她自己,那足以撼动大道、令万仙折服的——无双厨艺与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