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年间,江南有个枫桥镇。镇口有条河,河上老石桥磨得发亮,桥边有家“王记杂货铺”,老板是王二婶。
王二婶四十出头,丈夫走得早,一个人守着铺子。人是实在人,就是脑子有点“不转圈”——不会算账。
比如人家买两斤红糖,该收四十文,她能算成十四文;进十斤酱菜,本该付两百文,她能多给五十文。日子久了,铺子眼看要撑不下去,柜台后的账本上,红笔字比黑笔字还多。
这天傍晚,收旧货的张老头路过,背着个布袋子,里头叮当响。他瞅着王二婶愁眉苦脸,就说:“二婶,我这儿有个老算盘,紫檀木的,给你算个数呗?不要钱。”
王二婶接过算盘,黑沉沉的木头,珠子磨得发亮,档杆上还刻着小花纹。她试着拨了下,“啪嗒”一声,珠子落得干脆。
当天晚上,王二婶对账。一笔一笔算,越算越乱,急得直拍柜台。
忽然,算盘“啪嗒啪嗒”自己响了,冒出个细声细气的动静:“你这账算错了!刚才那笔酱油钱,你多找了人家八文!”
王二婶吓得差点蹦起来,手一歪,油灯差点翻了。她盯着算盘,颤声问:“你……你咋会说话?”
算盘哼了声:“你瞎啊?没看见我是老紫檀的?搁前清初年就做出来了,跟着过三个掌柜,成精了不行?”
王二婶愣了半天,忽然笑了:“成精好!成精好!你要是能帮我算账,我天天给你擦珠子!”
打这起,王二婶的铺子就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早,卖米的李老栓来送货。李老栓有点抠,总爱少给半斤八两。他把米袋往柜台上一放:“二婶,十斤米,两百文。”
王二婶还没开口,算盘先响了:“哎!你这袋子里就九斤半!少了半斤,该减十文,给一百九十文!”
李老栓脸一红,赶紧摸出秤:“不可能啊……”称完一看,还真就九斤半。他挠挠头:“老了老了,眼瞅花了。”乖乖减了十文钱。
王二婶乐坏了,中午特意炒了盘花生米,放在算盘旁边:“给你加个菜!”
算盘拨了下珠子:“我又不吃这个,给我擦遍油就行,木头干得慌。”
没过几天,镇西的刘三来了。刘三是个地痞,专敲诈小铺子,说要收“保护费”。
他往柜台上一靠,吊儿郎当的:“二婶,这个月保护费,五百文。少一文,我就把你酱菜坛子砸了。”
王二婶吓得脸发白,刚要掏钱,算盘“啪嗒”一声,声音提得老高:“刘三!你去年三月收了张屠户三百文,五月收了布店陈掌柜四百文,上个月还拿了茶馆吴老板两斤茶叶——你这保护费,咋越收越贵?是不是想坐牢啊?”
刘三愣住了,他干这些事从来没跟人说过,这算盘咋知道的?
算盘接着说:“我还知道,你昨天偷了王大爷家的鸡,藏在你后院柴房里!要不要我喊巡街的官差来?”
刘三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后退:“你……你这破算盘成精了?”说着,扭头就跑,连鞋都差点跑掉。
街坊们听见动静,都围过来看。知道是算盘帮了忙,都夸这是个“活宝贝”。
还有回,邻居家的小柱子来买糖。小柱子才七岁,嘴馋,趁王二婶转身拿东西,偷偷往兜里塞了两块奶糖。
他刚要走,算盘响了:“哎!那小孩,兜里藏了两块糖,该付四文钱!”
小柱子脸一红,赶紧把糖掏出来,低着头说:“二婶,我没钱……”
王二婶没生气,笑着说:“没事,你帮我把酱菜坛子摆好,就当抵钱了。”
小柱子高兴坏了,忙前忙后摆坛子。后来他总来铺子帮忙,再也不偷东西了。
日子一长,“活算盘”的名声传遍了枫桥镇。有人来买东西,还特意跟算盘聊两句。
比如张奶奶来买针线,会问:“算盘啊,我家孙女儿做鞋,该买多少线?”
算盘就响:“三寸的鞋,买两卷细线,一卷粗线,准够。”
还有人来问账,比如陈掌柜算错了账本,也来借算盘。算盘倒不推辞,算得又快又准。
王二婶的铺子越来越红火,账本上的红笔字没了,黑笔字越来越多。她还雇了个帮工,就是之前的小柱子,小柱子已经长成半大小伙子了。
有天晚上,王二婶给算盘擦油,笑着说:“多亏了你,我这日子才有了盼头。”
算盘拨了下珠子,声音软了点:“跟你也省心,不像以前那几个掌柜,要么贪财,要么偷懒。”
王二婶问:“你以后会走吗?”
算盘沉默了会儿,说:“不走了,这枫桥镇挺好,你也挺好。”
后来,王二婶老了,头发白了,眼睛也花了。小柱子接了铺子,还是天天给算盘擦油。
算盘还跟以前一样,会算账,会拆穿坏人,会帮街坊出主意。
有人问小柱子:“这算盘真能活一辈子?”
小柱子笑着说:“能!它跟咱枫桥镇的人一样,心善,踏实,能陪咱过一辈子。”
直到现在,枫桥镇还有人说,桥边的杂货铺里,有个老紫檀算盘。要是你算错了账,它会“啪嗒”响一声,提醒你;要是你遇到了难处,它会帮你想办法。
要是你路过那儿,说不定还能听见算盘细声细气的动静:“哎!你这账算错了,再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