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官员立刻惊讶地瞪大眼，仿佛难以理解会问出这种话的沅黎。
他说：“这就是香水啊，不仅有玫瑰气味的，还有杏花，桃花，梅花，不管哪个时节花，都能储存下其精华香气——殿下不会没见过吧？”
沅獠环胸“呵”了一声，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中原有什么香膏之类的东西，本殿下见得多了，即便是所谓佳品，也不过是花香的拙劣模仿。这花香沁人心脾，绝对是鲜花才能有的气味。”
他目光在房间内逡巡一圈，自顾自快速说：“我知道你们中原有一个叫暖房的东西，能在寒冬培养花朵，我猜你们是把鲜花藏在哪里，再用暖房催生——本殿下说对了吧！”
他骄傲地一叉腰，挥手命令手下，“你们，去把那些花找出来，敢这样蒙骗本殿下，我一定要让你们这些中原人好看！”
手下面面相觑，觉得自家殿下说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但碍于淫威不得不慢吞吞往角落里挪，以一秒五厘米的速度伸出手翻找。
鸿胪寺几个官员没出声阻止，不是因为心虚，而是被沅獠这一串不喘气的话震惊了。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自信，这么无耻，这么能自我洗脑的人！
甚至能枉顾事实，只在乎自己的想法！
鸿胪寺官员合上自己张大的嘴，眉头一拧，拿出大国威严呵斥，“此乃我大庆国土，你们是想造反吗！”
一声喝下，铺子里正在试香的客人都颤了一下。
故意磨蹭的几个手下立刻鹌鹑一样缩起来，眼巴巴看向沅獠。
沅獠觉得被下了面子，不爽的瞪向鸿胪寺官员，毫不客气喊了回去，“你吼什么吼，本殿下都还没计较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
官员几乎被气笑了，懒得再跟他讲道理，理了理袖口，拿出进士及第的毕生功力开始嘲讽。
“恕臣无知，臣第一次知道，原来滇黎的国教就是没有一点儿证据只靠自己的揣测就可以随意污蔑他人，殿下说我们欺骗你，可有什么证据？可亲眼看过香水？还是殿下有什么别的证据，大可告诉鄙人。”
沅獠语塞，“我……”
“殿下既然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就这样在我朝国都这样随意污蔑我朝商铺，臣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殿下对我朝的侮辱。”
鸿胪寺官员冷了脸，字字尖锐，眼里闪烁着愤怒的火光，“殿下身为滇黎使者，在我朝疆土上肆意侵袭我朝百姓，试图动用武力，难道是想两国开战吗！”
“不是，我哪有动用武力……”沅獠不可思议地反驳。
鸿胪寺官员大声打断，完美学习了对方的“优良美德”，完全不在乎对方说什么，只自己机关枪一样持续攻击，“殿下，你今天必须给我等一个说法，否则臣一定会如实上报陛下，言明殿下侮辱我朝百姓，至于会引起什么后果——殿下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沅獠傻眼了：“我……”
一开口差点咬着自己舌头，两眼发直地看着对方，没怎么听懂对方在说什么，还有一点委屈，他哪里有侮辱人，他不就是质疑了一下吗！
果然中原人就是喜欢夸大其实，他哪里说错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沅獠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当场就要开始发疯耍赖，被他旁边的随行大臣眼疾手快一把拽到自己身后。
“这位大人言重了，八殿下年纪小说话没个轻重，他绝对没有挑衅大庆的意思。大庆泱泱大国，我滇黎一向敬重有加，怎么可能蓄意挑衅，呵呵。”
随性大臣说话倒是挺和气，不过鸿胪寺官员一眼就看出这也不是个好东西。
刚才沅獠让人动手的时候这人不吱声，他开始追究了知道说话了，明摆着欺软怕硬！
呸，果然南蛮就是一群莽夫，一点儿礼仪道德都不懂！
双方分立两侧，眼中火光冲天，隐隐呈对立之态，火药味在空气中迅速发酵，察觉到事情不对的客人息了看热闹的心思，赶忙从门口离开。
眨眼间，铺子里只剩下鸿胪寺官员和滇黎使者团。
正在这时，一直没出现的掌柜领着一个年轻男人插进双方中间，年轻男人生着一双多情桃花眼，对鸿胪寺官员行了一礼，“周少卿。”
周少卿脸色微暖，“林起居郎怎么在这儿？”
林玦：“家妹托我帮她带几瓶香水回去，没想到碰到周大人忙公事。”他侧身看向衣着花哨的沅獠，“这位就是滇黎的八殿下吧？”
沅獠吊着眼睛打量林玦，目光在脸上停留片刻，态度好了不少，“你是谁？”
“鄙人不过一六品小官，不足挂齿。”林玦轻轻一笑，“鄙人不知周大人和殿下为何争执，但殿下代表着滇黎，此行参加秋弥，是为了与大庆缔结友谊，维持两国友好来往，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沅獠看着眼前俊秀的脸，渐渐冷静下来，被爹娘惯出毛病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意识到是自己太冲动了。
只是让他承认自己错了是不可能的，沅獠伸手随意指了一瓶香水，一脸被宠坏了的跋扈。
“你们大庆的官员把这劳什子香水吹的天上有地上无，本殿下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家店的掌柜呢，店里所有香水本殿下都要了！”
掌柜顿时心中狂喜，下意识算了一遍这么多香水能赚多少钱，脚下却没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林玦，等待指示。
林玦微微挑眉，没想到这小殿下出手这么阔绰，以防万一，他提醒了一句，“殿下，这香水价格不低，这铺子里有上百之数……”
“你是瞧不起本殿下吗，就这么点东西，一百瓶倒在一起都不够本殿下洗一次澡的。”沅獠恼羞成怒，当场掏出几张银票扔给旁边的掌柜，道：“多余的就当本殿下给你们的补偿！”
沅獠对手下不耐烦的呵斥，“还有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本殿下的香水拿走！”
几个手下立刻开始把货架上的香水一股脑往身上的口袋塞，掌柜低头数了一遍银票，表情却像便秘一样，欲言又止地看着沅獠。
沅獠还是那么不会看眼色，鄙夷道：“你就算这么看本殿下，我也是不会多给你补偿的，不要这么贪心！”
“不是。”掌柜得到林玦的默许，鼓足勇气道：“殿下，钱不够，还缺四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