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这边刚安抚好受惊的太子妃,那边皇帝的召见口谕就火速到了,语气急迫冰冷,透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萧疏临自然知道是为了何事,整理了一下衣袍(袖口上还有某个小哭包留下的淡淡痕迹),深吸一口气,前往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
皇帝负手立于窗前,听到脚步声,猛地转过身来,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手中的一串碧玺念珠被捏得死紧。
“逆子!给朕跪下!”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殿内,带着滔天的怒火。
萧疏临撩袍跪下,垂首,“儿臣参见父皇。”
“参见?朕看你是巴不得气死朕!”
皇帝几步走到他面前,将一份密报狠狠摔在地上,“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自导自演!街头遇刺!萧疏临,你真是长了天大的本事!朕的影卫是给你用来演这种戏码的吗?!”
皇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颤抖,“朕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蠢理由,是为了把那个苏氏名正言顺地圈在宫里,还是为了搪塞朕先前选侧妃的旨意。你竟敢拿自身的安危开玩笑!拿国本开玩笑!”
“你是太子!是一国储君!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居然为了个女人,为了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心思,策划一出遇刺大戏?你知不知道万一有个闪失,或者消息走漏,会引起朝野多大的动荡?会让多少人心生妄念?啊?!”
皇帝的怒火几乎要将萧疏临点燃,“朕还以为你近日沉稳了些,没想到竟如此荒唐!昏聩!你简直被那个苏氏迷得失了心智!”
萧疏临跪在地上,承受着皇帝的雷霆之怒,并未急于辩解。
他知道,父皇气的不是他的算计(帝王心术本就如此),而是他竟亲自下场,以自身为饵,冒了不可控的风险。
“儿臣知罪。”他沉声道,“此事是儿臣思虑不周,行事欠妥。”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向盛怒中的皇帝,语气坚定了几分,“一切皆是儿臣一人之意,与太子妃无关。她对此毫不知情,昨夜更是深受惊吓,至今心神未定。”
皇帝冷哼一声,显然不信,“无关?若非为了她,你会行此荒唐之事?朕看你是被她迷了心窍!”
萧疏临深吸一口气,知道必须说清楚。
他再次叩首,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父皇明鉴。儿臣并非受人魅惑,亦非一时冲动。”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恳切和回忆,“当年东宫‘克妻’之名甚嚣尘上,儿臣接连……失偶,朝中上下,无人再愿将女儿嫁入东宫。儿臣彼时亦心灰意冷,以为此生便是如此。”
“唯有她,”他眼前仿佛浮现出苏满满那张总是生机勃勃的脸,“她……明知前路艰险,甚至生死难料,却仍带着她那点……稀奇古怪的心思和用不完的精力,闯了进来。”
“她或许出身不高,或许行为跳脱,不识大体,甚至时常惹祸。”
萧疏临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但她待儿臣之心,纯粹赤诚,从未因流言蜚语或东宫权势而对儿臣有所畏惧或算计。她在乎的,似乎只是儿臣是否吃饱穿暖,是否开心。”
“与她在一起,儿臣才觉这东宫不再冷清孤寂。”
他看向皇帝,眼神无比认真,“儿臣护着她,限制她,并非全然因为美色或沉迷,更是因为……珍惜。儿臣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简单和温暖,不愿她因外界纷扰而受伤,亦或是……对儿臣失望。”
这番话说得恳切,甚至带上了几分太子平日绝不会显露的脆弱和真情。
皇帝看着他,脸上的怒容依旧,但眼中的雷霆之色却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自然知道儿子之前那几桩婚事的不顺和后来的艰难,也知道这个苏氏的出现确实让儿子变了不少,至少……像个人了,不再是那副完美却冰冷的储君模样。
但他依旧板着脸,“即便如此,也不是你胡作非为的理由!方法多的是,你偏偏选了最蠢的一种!”
“是,儿臣知错。”萧疏临再次低头,“儿臣愿领任何责罚,只求父皇勿要因此事怪罪太子妃。”
“责罚?朕看你是仗着朕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吧?!”
皇帝怒极反笑,“你是不是觉得你这点小聪明耍得很好?连朕也差点被你蒙骗过去!”
“儿臣不敢。”萧疏临低头。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皇帝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一下,“从今日起,给朕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东宫一步。好好给朕想想,什么才是一个储君该做的。”
“还有!”皇帝语气冰冷,“既然你这么喜欢把人圈在东宫,那朕就如你所愿。你和你的太子妃,一起给朕好好待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朕,滚出去!”
“儿臣……遵旨。”萧疏临叩首,起身,沉默地退出了御书房。
这次,看来是真的惹怒父皇了。
闭门思过……倒是真如了他先前“圈住”苏满满的愿,只是没想到,是以这种被打包一起禁足的方式。
看来,这场戏,代价有点大。
太子殿下摸了摸鼻子,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哄好老爹,以及……如何跟家里那个小作精解释,为什么突然两个人都“不能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