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窝棚里只剩下篝火余烬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小迪均匀的呼吸。阿战却没有丝毫睡意，他靠坐在墙边，意识沉浸在一种奇特的“内视”状态中。
连续的战斗、狩猎、尤其是超远距离召唤辐射蜥蜴进行协同作战，将他原本微弱的精神力反复压榨、锤炼。此刻，虽然身体疲惫，但他的精神世界却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变得格外清晰和……活跃。
他能“看”到自己识海中那两根本质迥异的精神丝线。连接蟑螂的那根，纤细、坚韧、泛着一种内敛的银白色光泽，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合金丝。而连接辐射蜥蜴的那根，则粗壮、略显驳杂，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铁灰色，却蕴含着更强的力量感。
维持这两根丝线，尤其是后者，依旧需要持续消耗精神力，但这种消耗似乎变成了某种背景噪音，不再像最初那样难以承受。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丝丝微弱的力量，正从外界（或许是那无处不在的辐射能，或许是冥冥中的某种规则）缓缓渗入他的识海，补充着消耗，并让那两根丝线，以及他自身的精神本源，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速度，变得……更凝实了一点点。
这就是成长吗？他的异能，在使用中自行壮大？
这个发现让他心跳加速。他回想起在贫民窟听到的、关于异能者的零星传闻。那些高高在上的“新人类”老爷们，似乎也有着强弱之分。最强的那些，据说能焚城煮海，操控雷霆，而弱小的，可能只是力气比常人大些，或者跑得快些。
他们之间，是如何划分的？有没有一个明确的等级体系？
阿战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了解自己所处的位置，了解前方的道路，这对于在废土求生至关重要。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只挣扎于最底层的温饱。
第二天，阿战将狩猎来的辐射鬣狗皮和几根最坚硬的骨头仔细包好。这些在贫民窟算是硬通货，可以换取一些必需品，或许……也能换来一些信息。
他再次来到了那条肮脏而嘈杂的交换街。与以往不同，他不再仅仅缩在角落倾听，而是主动走向那些看起来消息灵通、或者身上带着些许异能波动的摊主。
他先在一个卖着各种变异植物根茎和不明粉末的老头摊位前停下，递过去一小块鬣狗肉干。
“老丈，打听个事。”阿战声音平静，“听说内城的异能者老爷们，也分三六九等？不知是怎么个分法？”
那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阿战一眼，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肉干，慢悠悠地接过，揣进怀里，才沙哑地开口：“小子，打听这个干嘛？那不是咱们该知道的事情。”
阿战没有气馁，又加了一块肉干。
老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具体的，咱这种下等人哪能清楚？只听那些偶尔出来办事的大人们提起过几句……好像是什么……‘启灵’，‘凝核’，还有什么‘化形’？哎，记不清了，反正是越往上越厉害，听说到了‘化形’阶段，那都不是人了，是神仙！”
启灵？凝核？化形？阿战默默记下这几个模糊的词语。老头知道的显然有限。
他又转向一个贩卖锈蚀武器和简陋护甲的壮汉摊主。这壮汉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隐约的元素波动，似乎觉醒了一些控火或者增强力量的异能。
阿战同样用一块鬣狗脊骨作为代价。
壮汉掂量了一下骨头，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嘿，小子有点意思。想知道异能等级？行，看你顺眼，告诉你点皮毛。”
他左右看了看，声音粗嘎地说道：“咱们这些在外城混的，大多也就是‘觉醒期’，刚摸到门槛罢了。力气大点，跑得快点，或者能搓个小火苗，都算。再往上，听说内城那些正规的‘战兵’，至少是‘凝核期’的，那才叫真正的异能者，能力稳定，威力也大得多。至于更上面的……嘿嘿，那就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了。”
“觉醒期……凝核期……”阿战追问，“这两个阶段，具体有什么不同？”
壮汉挠了挠头：“具体咋区分俺也说不好。反正‘觉醒期’就是刚入门，能力时灵时不灵，消耗大，效果差。到了‘凝核期’，听说是在脑子里……呃，不对，是在‘意识海’里，凝聚个什么‘核心’，有了那玩意儿，异能才算真正稳固，如臂使指，威力倍增！妈的，老子卡在觉醒巅峰好几年了，就是摸不到凝核的门槛……”
意识海？核心？阿战心中一动，这似乎印证了他之前的“内视”感受。难道自己现在所处的，就是“觉醒期”？而那所谓的“凝核”，就是精神力凝聚到一定程度后质变的结果？
他又试探着问了几个问题，但壮汉所知也仅限于此，对于更具体的划分标准、每个等级对应的实力，以及“化形”之后是什么，都一无所知。
看来，想要获得更详细、更准确的信息，要么需要接触到内城更高层次的人，要么……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阿战没有气馁，至少他获得了一个粗略的框架。他将剩下的材料换成了些干净的饮水、一小包粗盐和几块相对耐储存的合成粮饼，然后返回了窝棚。
接下来的几天，阿战一边依靠两只契约兽在荒野边缘狩猎，维持着兄妹二人的生活，一边更加专注地投入到自身精神力的锻炼和对异能的探索中。
他反复进行“内视”，观察着自身精神力的增长和那两根精神丝线的变化。他发现，连接蟑螂的银白色丝线，随着他精神力的提升和使用，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传递信息和共享感知的范围、清晰度都有微弱的提升。而连接辐射蜥蜴的铁灰色丝线，则主要是在“强度”上有所增长，承载他意志和力量的上限在提高。
他尝试着进行更复杂的精神力操作。比如，同时向两只契约兽下达不同的、精细的指令；比如，在共享蟑螂感知的同时，分心指挥辐射蜥蜴进行战术移动；比如，尝试着将自身的精神力模拟成某种“屏障”，干扰周围细微的能量流动（虽然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锻炼极其耗费心神，每次都让他头痛欲裂，精神疲惫。但效果也是显着的。他对精神力的控制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两根精神丝线也愈发得心应手。他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识海似乎变得更加“宽阔”和“稳固”，能够容纳和操控更多的精神力。
他意识到，所谓的“觉醒期”，或许就是一个不断开拓识海、锤炼精神力、熟悉和掌握自身能力的过程。而“凝核”，很可能就是当精神力的“量”和“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发生的一种本质性蜕变。
那么，自己现在处于觉醒期的哪个阶段？初期？中期？还是像那个壮汉说的“巅峰”？
他无法准确判断。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这条路上稳步前行。
这天下午，阿战带着狩猎到的一只变异地鼠返回窝棚。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小迪带着哭腔的争辩声和一个陌生而嚣张的男声。
“小丫头，别给脸不要脸！你哥呢？叫他滚出来！敢打伤我们‘秃鹫’哥，今天要不拿出十块……不，二十块合成粮饼当医药费，老子就把你这破窝棚拆了！”
阿战眼神瞬间冰冷。是“秃鹫”找来的人了！他果然不肯善罢甘休！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透过门帘缝隙看去。只见窝棚里除了小迪，还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为首的是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穿着钉皮坎肩的瘦高个，正一脸狞笑地逼视着小迪。小迪吓得脸色发白，却倔强地挡在存放食物的破罐子前。
而角落里的辐射蜥蜴，正发出威胁性的低吼，黄色的瞳孔死死锁定着那三个不速之客，身体微微弓起，处于攻击前的临界状态。但它似乎因为阿战之前“未经允许不得攻击”的严格命令，而有些迟疑。蟑螂则不见踪影，想必是潜伏在暗处。
阿战没有立刻冲进去。他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识海。两根精神丝线清晰可见。他先是通过连接蟑螂的丝线，发出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指令：“潜入，准备偷袭最后面那人脚踝。”
然后，他集中大部分精神力，灌注到连接辐射蜥蜴的丝线上，意志如同无形的重锤，轰入蜥蜴的意识：“解除攻击限制！目标，左侧那人，扑击！”
指令发出的瞬间！
窝棚角落里那只原本还有些迟疑的辐射蜥蜴，如同被解开了枷锁的凶兽，暗褐色的身影带着一股腥风，猛地扑向站在左侧的那个混混！速度快得惊人！
那混混根本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道影子闪过，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翻在地，肩膀上传来剧痛，竟是被蜥蜴一口咬住！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窝棚！
几乎在同一时间，最后面那个混混也突然感觉脚踝一痛，仿佛被烧红的针扎了一下，他低头一看，一个黑色的虫子迅速消失在阴影中，而他的脚踝已经迅速肿了起来！
“有…有怪物！！”他吓得魂飞魄散，指着地上惨叫的同伴和自己肿起的脚踝，语无伦次。
为首的莫西干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看着那只凶悍撕咬同伴的辐射蜥蜴，又看看另一个抱着脚惨叫的手下，再联想到“秃鹫”之前描述的诡异毒虫，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就在这时，门帘被猛地掀开，阿战手持滴血的钢筋（来自刚才猎杀的地鼠），眼神冰冷如刀，一步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莫西干头身上。
“你要拆我的窝棚？”阿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配合着身后辐射蜥蜴低沉的咆哮和那个被咬住肩膀、不断惨叫的混混背景音，形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莫西干头脸色煞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看着阿战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又看了看那只明显被控制的、凶残的辐射蜥蜴，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误…误会！兄弟，都是误会！”他连连摆手，声音发颤，“我们…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他一边说，一边惊恐地向后退，甚至不敢去扶那两个受伤的同伴。
阿战没有阻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莫西干头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出窝棚，另外两个受伤的混混也连滚爬爬地跟了出去，留下地上一滩血迹和痛苦的呻吟声渐行渐远。
窝棚里恢复了安静。
小迪扑到阿战怀里，身体还在发抖。
阿战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看向角落。辐射蜥蜴已经松开了那个混混，正舔舐着嘴角的血迹，传递来一丝完成任务的平静和……对鲜血的渴望。蟑螂也从阴影中爬出，回到它惯常的位置。
通过这次事件，阿战对自己的实力定位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能够同时精确指挥两只契约兽进行战术配合，瞬间制服三名手持简陋武器（他们腰间别着短棍）的成年混混，并且自身精神力消耗在可控范围内……
他回想起那个卖武器壮汉的话——“觉醒期就是刚入门，能力时灵时不灵，消耗大，效果差。”
自己的能力，显然已经超出了“时灵时不灵，消耗大，效果差”的范畴。对两只契约兽的掌控稳定而精确，战术执行果断有效。
那么，自己很可能已经超越了觉醒初期，甚至可能接近了觉醒中期或者后期？至于巅峰……他感觉还差一些火候，尤其是在精神力的“量”和持续性上。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两只契约兽。
启灵，凝核，化形……这条通往力量巅峰的道路，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了模糊的轮廓。
而他，正走在这条路上。
前路依旧未知，强敌环伺。但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和渴望。
他要变得更强，不仅要稳固在觉醒期，更要冲击那传说中的“凝核”之境！只有那样，他才能真正拥有保护妹妹、在这废土立足的资本！
夜色再次降临，窝棚里的篝火重新燃起。阿战坐在火堆旁，一边擦拭着钢筋上的血污，一边在脑海中规划着接下来的锻炼计划和狩猎目标。
他的眼神，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坚定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