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思虑的不错,居安思危,目光长远一直是她的首要原则。
北魏绝不是铁板一块,怎么折腾都行的,说散花也就是一夕之间,自从母子出现隔阂之后,冯太后知道拓拔弘年轻气盛,要避其锋芒,故以退为进,静观其变。
此时慕容部的另一个分支吐谷浑,突然发难,拓拔弘在斩杀慕容白曜之后,没多久也后悔了。
他心知肚明慕容白曜没有叛乱,也知道自己是在自毁长城,可是后悔还有什么用?人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由此他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鲁莽了?
吐谷浑来犯,还得有人抵挡,遍看朝臣,长孙观还不错,可以用一用,于是派出应战。
俩军在曼头山大战,吐谷浑主慕容拾寅战败逃走,长孙观狂追不已,慕容拾寅只好派别驾康盘龙到平城进贡,以求罢兵和好,拓拔弘讨厌吐谷浑的反复无常,一气之下将康盘龙囚入监牢,命令长孙观继续进军。
所谓俩军交战不斩来使,这都是有规矩的,拓拔弘不管那事,惹我了!
吐谷浑一见,这怎么弄?求刘宋吧,出个兵,救一救自己。
刘宋也挺忙的,明帝将刘骏满门灭绝以后,臣下表面虽然不说,但也非议不断,没有这么干的!
明帝一看,这好像得压服一下。
好在刘昱出生以后,他又连续得了几个儿子,也不是他的种,看着谁家王妃怀了宝宝,将要临盆,各种理由接近宫里,等到孩子降生,杀母夺子,就说是自己的爱妃生的,如果生的是女孩儿,那更坏醋了,母女都得没命,就这样又得了几个儿子,各位王爷,敢怒不敢言。
于是刘彧分给了刘骏一个,将皇子刘智随过继给死去的刘骏,立为武陵王,接续武陵王的香火。
又想到了叛逃到北魏去的哥哥刘昶,得了,也给他弄一个吧,立皇子刘燮为晋熙王,继承刘昶在刘宋的香火。
可是对于弟弟建安王刘休仁,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担任着扬州刺史,这怎么能让人放心?说反不就反了啊?
说来刘休仁跟他龄相仿,俩人从小玩到大,撒尿和泥的交情,一向友爱。
废帝刘子业铁了心要杀刘彧时,都是刘休仁机智救驾,而且也是刘休仁拥立他为帝,又亲冒滚石飞箭,四处平叛,助他坐稳了皇帝宝座。
此时刘休仁总管文武百官,自然而然,一些想升迁的人士,纷纷奔走在他的门下,明帝觉得这可不太好,渐渐有些不高兴。
刘休仁何其聪明?察觉到明帝的心思,避免惹火上身,坚决辞去扬州刺史一职,刘彧也不客气,赶紧换了弟弟刘休范做了扬州刺史。
将军萧道成因为平叛有功,脱颖而出,声望与日俱增,明帝也觉得不踏实,见慕容白曜已死,北魏也歇菜了,于是想调他回京,放眼皮底下看着。
萧道成鬼精鬼精的,死活不想回去,所谓伴君如伴虎,老刘家这玩意儿谁也拿不准啊,于是偷偷联络北魏边境守将,给了无数好处,来了个佯装进军,萧道成赶紧跟朝廷请奏,我不能走啊,我得对付北魏啊!明帝这才停了挪动他的想法。
别看刘彧对北魏作战屡屡失利,丢失了淮河以北的部分土地,国力大大减弱,可是说实话,继位之后还是有模有样的,尤其是他当亲王那会儿,性情宽厚平和,声誉良好,又孝顺路太后,深受孝武帝的宠爱。
继位之后他崇文重教,兴学轻赋,喜玄好佛,推行德政,改革官制,轻徭薄赋,促进农业发展,国家一度非常稳定。
可是慢慢的他特殊的癖好也展现出来,就是不走常规路。
残忍暴虐、猜疑嫉妒、迷信鬼神、推崇巫术,成了家常便饭,而且忌讳多端。
无论是朝堂言论、还是平常文书,对祸凶、败、丧等不吉利之字,都加以回避,禁忌居然有成百上千条,如有触犯,不是惩罚就是诛杀,左右官员常常被挖心或剖出五脏。
就这么说吧,好像刘子业附体了。
吐谷浑使者来的时候,人家正举行大型皇家宴会呢。
明帝在宫中大摆宴席,要的就是一个热闹高级,命美女们鱼贯而入,脱光衣服,供大家欣赏。
皇后一看公主命妇都在身边,这是什么无耻行为?美在哪里啊?有病!于是用扇子挡住面庞,不肯看一眼。
明帝正在兴头上,大怒说:“真是穷底子出身,改不了的寒酸相!”
又摔了杯子,道:“你没看大家都很开心吗?今天朕煞费苦心,安排大家一同取乐,你为什么不看!装什么?”
皇后也恼了,依旧用扇子挡住脸,回怼道说:“寻求欢乐的方法有很多,这本来是背人的事情!!哪有姑嫂姐妹,王公大臣,聚在一起看这个的?我们家虽然穷,但是也自然有我们的欢乐,肯定与此不同。”
明帝听完更火了,呼喊宫人将皇后赶了出去。
王皇后拂袖而去道:“不用赶,我正想离开呢,有什么好看的?”一脸的鄙夷。
他哥哥王景文也随着妹妹走了出来,欣慰地笑道:“妹妹在家时,我只知道性情柔弱,哥哥小看你了,没想到如此刚正。”
然后冲妹妹竖起来大拇指。
吐谷浑使者求见,打断了明帝的雅兴,听闻拓跋弘派大军一路直入吐谷浑境内,除了烧杀抢掠,还割掉其庄稼作为惩罚。
明帝一咧嘴,吐谷浑本来就饥荒,这回更惨了,可是人家来求,必须得装装样子,可是为了吐谷浑和北魏开战,那是不可能的。
明帝下诏萧道成佯攻北魏,以解吐谷浑之危,也就是围魏救赵之意。
接到皇命,萧道成命令参军广陵人荀伯玉带领数十个骑兵,悄悄潜入北魏国境,四处张贴布告,扬言马上就要北伐,号召居民起义,同时又端掉了几个岗哨。
北魏边防军吓出了一身冷汗,一边派出游击骑兵数百人,加强边境巡逻,一边报告朝廷。
拓拔弘也吃了一惊,没有了慕容白曜,刘宋来犯,自己肯定手忙脚乱,正赶上慕容拾寅再次派使者前来,再三悔过,拓拔弘于是就坡下驴,要求他送儿子费斗斤为质,并保证之后规规矩矩,重新确立藩属关系。
吐谷浑就算压服下去了。
同时拓拔弘在高允等人的建议下,下恩诏,任由刘宋伤残军士,免除惩罚,自行南归,为的是向刘宋示好,同时赢得江南民众的称道。
萧道成见好就收,不再捣乱,拓拔弘这才舒了一口气。
可是按倒葫芦,瓢起来,公元470年八月,柔然大军又到边境。
年仅十七岁的拓跋弘,力排众议,御驾亲征,这也是他第一次效仿先祖,亲临战场,结果所向披靡,柔然部众被打得落花流水,拓拔弘又狂追三千里,斩首五万级,降者万馀人,缴获军资战马无数。
拓拔弘得胜回来,心情大悦,处理完朝廷政务,来到后宫与冯太后请安。
冯太后最近恢复得差不多了,神采依旧,笑咪咪的看着儿子,道:“陛下威武。果然是拓拔家的好儿郎。”
拓拔弘也浅浅一笑,作为回应,道:“母后,朕想去阴山以北狩猎,带着宏儿出宫走走。”
冯太后一愣,随即皱了一下眉头道:“鞍前马后,可得小心仔细,宏儿还小……”
拓拔宏起身一礼,“孩子儿谨记在心,母后放心!”
父子出宫,小小的拓拔宏四岁多一点,粉雕玉砌,十分惹人喜爱,坐在父皇怀里,不停抖动小胳膊,催动坐骑,逗得拓拔弘笑个不停。
猎场上,秋高气爽,日光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四下里弥漫着野草与泥土混合的气息,远处传来牧民的嘹亮的歌声: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拓跋弘骑在一匹矫健的骏马上,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身为帝王的威严与沉稳。小家伙虽稚气未脱,可眼神里满是对这场狩猎的好奇与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