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县主府,书房内。
窗外夜色渐浓,几盏宫灯将室内映照得亮如白昼。洛云曦坐在紫檀木书桌后,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她的面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这是她刻意维持的状态,既符合“大病初愈”、“险死还生”的人设,也能让某些人放松警惕。
但此刻,她那双清冷的凤眸中,却不见丝毫虚弱,反而闪烁着运筹帷幄的锐利光芒。
白天在朝堂(或相关场合)的那一番唇枪舌战,虽然暂时压制住了那些质疑与弹劾的声音,但洛云曦深知,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贤妃一派,乃至暗中觊觎的太子、三皇子势力,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必须尽快斩断伸向自己的爪牙,才能为后续的计划争取时间和空间。
“主子。”
低沉的声音响起,身着不起眼的深灰色劲装、面容普通的石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躬身行礼。他是“魅影”情报网如今在京城的实际负责人,也是洛云曦最为信赖的心腹之一。
“进来吧。”洛云曦抬眸,示意他近前,“事情办得如何了?”
石头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叠薄薄的卷宗,恭敬地递上:“回主子,按照您的吩咐,关于御史张柬之和礼部侍郎李嵩的底细,已经查清了。”
洛云曦接过卷宗,纤细的手指快速翻阅着。纸上记录的信息详尽而触目惊心。
张柬之,以刚正不阿、直言敢谏闻名,实则是个伪君子。他利用御史职权,暗中收受贿赂,为一些地方官员的违规行为遮掩粉饰,甚至参与了几起土地兼并案,中饱私囊,证据确凿,账目清晰,人证也已找到关节。
而那位看似温文尔雅、满腹经纶的礼部侍郎李嵩,私生活更是糜烂不堪。卷宗上不仅记录了他流连秦楼楚馆、挥金如土的细节,更有他包养外室、苛待原配发妻、甚至为了讨好新欢逼死老家父母送来的贴身丫鬟等劣迹。几份关键的书信和证人证词,足以将他斯文的外皮撕得粉碎。
“呵,”洛云曦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果然都不是什么干净东西。叫得最凶的狗,往往身上虱子也最多。”
她将卷宗放下,看向石头:“证据链都完整吗?来源可靠,经得起查验?”
“主子放心,”石头沉声道,“所有证据都经过反复核实,人证也已妥善‘安置’,随时可以‘站出来’。来源都做了处理,绝不会牵扯到我们分毫。”
“很好。”洛云曦满意地点点头,“时机差不多了。这次,我要让他们切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引火烧身,自食恶果。”
她沉吟片刻,开始下达指令:“张柬之那边,贪腐的证据,整理一份最核心、最直接的匿名信函,想办法‘不经意’地送到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大人的书案上。王大人与张柬之一向不和,且素有清名,由他来引爆此事最为合适。”
“至于李嵩……”洛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种败类,不必走官方渠道污了别人的眼。让人将他那些风流韵事和苛待家人的‘故事’,编成朗朗上口的段子,找几个机灵的说书先生,在城南瓦舍和茶馆里‘不小心’说漏嘴。再让几个‘义愤填膺’的百姓,去京兆府‘鸣冤’,就说自家闺女被李侍郎诓骗之类的。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务必让这位李大人‘名扬京城’。”
石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头应道:“是,主子。属下明白,定将此事办得滴水不漏。”他清楚,主子这番部署,前者是精准打击,后者则是要彻底搞臭对方的名声,手段狠辣却也最有效。
“去吧,”洛云曦挥挥手,“记住,我们的目的只是扳倒这两个跳梁小丑,敲山震虎,暂时稳住局面。不要过度牵扯,以免打草惊蛇,暴露我们真正的底牌。”
“属下遵命!”石头再次躬身,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书房内重归寂静。洛云曦端起桌上半凉的清茶,浅啜一口。茶水的微苦在舌尖蔓延,却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表面看似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先是都察院传出风声,左都御史王大人收到匿名举报,怒斥御史张柬之贪赃枉法,证据确凿,已上奏陛下请求彻查。消息一出,朝野哗然。张柬之百口莫辩,立刻被停职审查,昔日门庭若市的府邸瞬间变得冷冷清清。
紧接着,城南的说书场和茶馆里,开始流传起一位“李姓大官”的风流韵事。故事编排得活灵活现,细节丰富,什么“玉面郎君薄情寡义”、“为博新欢逼死忠仆”、“发妻泣血控诉”,引得听众唏嘘不已,议论纷纷。很快,就有人对号入座,将矛头指向了礼部侍郎李嵩。
更有甚者,几个穿着朴素的妇人跑到京兆府衙门前,哭天抢地,声称自家女儿被李嵩诱骗失节,请求府尹大人做主。虽然证据不足难以立案,但这番闹腾却让李嵩的丑闻传得更快、更广。
一时间,张柬之陷入贪腐泥潭,李嵩则被淹没在市井唾沫之中。两人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再去弹劾什么慧安县主?之前那些针对洛云曦的攻讦之声,也在这两桩更劲爆的丑闻冲击下,渐渐消散无踪。
慧安县主府内,洛云曦听着翠儿低声汇报着外面的动静,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主子,这张柬之和李嵩可真是栽了个大跟头!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胡乱攀咬!”翠儿语气中带着几分快意。
“这只是个开始。”洛云曦放下手中的账册,眸光深远,“拔掉了两颗碍眼的钉子,正好可以腾出手来,做些更重要的事情了。”
她知道,贤妃和太子绝不会因为两个棋子的失利就此收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而她,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