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场直播的余波,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
陈元的手机从昨晚开始就没消停过,后台私信和@数量直接冲到了999+。
“陈元探店”的账号,一夜之间暴涨了二十万粉丝,最新的那条视频更是冲上了热门,评论区里挤满了吃瓜和正在吃瓜的群众。
“元哥,咱们又火了!!”
小李顶着黑眼圈,亢奋地挥舞着手机:“昨晚那个经理当场就被开除了,餐厅连夜发了道歉声明,今天直接停业整顿!网友都说你是‘预制菜终结者’!”
江语希和丁晓曼也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刷着评论,笑得花枝乱颤。
陈元对此只是淡然一笑,他要的从来不是毁掉一家店。
他要的,是让所有人重新记起,真正的食物应该是什么味道。
“走吧,今天带你们去个好地方,闻闻真正的肉香。”
一行人驱车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来到秦岭脚下。
这里有一家名叫“老秦人家”的农家乐,青瓦土墙,院里几棵柿子树挂着零星的果子,角落的鸡圈里,几只芦花鸡正在悠闲地刨着土。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混合的清新气息,与昨日网红店里那股甜腻的香精味,形成了天壤之别。
“小师叔,这地方也太清净了吧?能有好吃的吗?”丁晓曼从车里探出头,小鼻子嗅了嗅,脸上写满了怀疑。
江语希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向院子,对着屋里喊道:“老板!来客人啦!”
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皮肤黝黑,肩膀宽厚的老汉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刚摘下的青菜。
老汉约莫五十多岁,眼神透着一股山里人特有的淳朴和实在。
“来咧来咧!城里来的娃?”
他嗓门洪亮,笑着露出两排白牙:“我姓王,叫我老王就行。想吃点啥?咱家菜都是自己种的。”
“老板,听说你这儿能自己烤羊?”陈元开门见山。
老王闻言,上下打量了陈元一眼,眼神里的热情稍微收敛了些,多了几分审视。
“能是能,可咱这羊,都是在后山吃草长大的,金贵着呢。”
他指了指院子角落一个用石头砌起来的土灶烤炉:“烤全羊可是个细致活,火候差一点,一整只羊就糟蹋了。你们……会弄?”
这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潜台词就是:别是城里来寻开心,糟蹋我好东西的冤大头。
丁晓曼在一旁撇撇嘴,小声嘀咕:“嘿,这老板还有点脾气。”
陈元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份对自己食材的骄傲。
“老板,我们来一只羊。”
“我们自己烤。”
这话一出,老王彻底愣住了,连江语希和小李都有些惊讶。
“一……一整只?”老王眉头紧锁,“小伙子,咱家一只羊二十多斤,够十几个人吃了,你们这几个人……”
“没事,我们能吃完。”
陈元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而且,说到烤羊,我还算懂一点。”
小李已经心领神会地架好了直播设备,镜头对准了陈元。
“家人们!家人们!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继昨天舌战‘微波炉大厨’之后,今天,元神要亲自下场,给大家展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炭火烤全羊!”
直播间刚一开播,瞬间就涌入了数万观众。
【卧槽!说来就来啊!昨天刚锤完假的,今天就弄真的!】
【前排出售瓜子饮料矿泉水,看元神炫技了!】
【这农家乐看起来好朴实,这才是真东西啊!】
【主播要亲自烤全羊?别吹牛逼啊,那可是技术活!】
老王将信将疑地带着他们来到后院,一只处理干净的小山羊已经挂在木架上。
羊身呈现出新鲜的淡粉色,脂肪洁白,肌肉线条清晰分明,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绝无半点膻味。
“好羊。”陈元只说了两个字,眼神却亮了。
老王听见这句内行话,脸色才稍稍缓和,但依旧抱臂站在一旁,一副“我就瞅瞅你怎么弄”的架势。
陈元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检查起了调料。
孜然、粗盐、辣椒面……都是些寻常物。
“老板,有新鲜的迷迭香和百里香吗?再给我来点洋葱、芹菜和胡萝卜。”
老王一怔。
本地烤羊哪用这些玩意儿?
“洋葱芹菜有,那啥香……是啥?”
“没有也行。”陈元也不强求,转身对小李说:“镜头给过来。”
他拿起一把盐,在掌心搓了搓,对着直播间的观众说道:“烤全-羊,第一步不是上料,是‘按摩’。”
他将粗盐均匀地涂抹在羊的全身,双手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或推或揉,或按或捏。
“这一步是为了让肉质放松,排出多余的血水,同时让基础的咸味渗透进去。”
接着,他将洋葱、芹菜等蔬菜切块,塞进羊的腹腔。
“这些是用来去除腥膻,增加复合香气的,比任何料酒都管用。”
老王在旁边看着,眼神从最初的怀疑,慢慢变成了好奇。
这年轻人的手法,看着确实专业,不像是在瞎胡闹。
然后,陈元开始调配秘制酱料。
他没用任何量具,只凭手感,将蜂蜜、酱油、孜然粉、辣椒粉以及十几种秘传的香料粉末混合在一起,搅成一碗色泽暗红的浓稠酱汁。
“家人们,不同部位,要用不同刷法。”
他一边说,一边用一把小刷子,在羊腿这种肉厚的地方,用力地将酱汁刷进缝隙。
而在羊排这种肉嫩的地方,只是轻轻地薄涂一层。
“腿肉需要味重,肋排要吃肉的本味,不能让调料喧宾夺主。”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别说直播间的观众,就连一旁的老王都看呆了。
这……这是真把式啊!
当陈元将整只羊架在炭火上时,真正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他没有让火苗直接舔舐羊肉,而是用烧透的果木炭保持着一个稳定的温度。
油脂被高温逼出,滴落在炭火上。
“滋啦——!”
一声轻响,一股夹杂着焦香、肉香和香料味的浓郁白烟猛地升腾而起!
那味道,霸道无比,瞬间就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鼻腔!
“我的妈呀……”
江语希夸张地捂住了嘴,口水已经不自觉地从嘴角流下:“这味道!这味道也太香了吧!”
丁晓曼更是使劲地吸着鼻子,闭着眼睛一脸陶醉。
“完了,我感觉我的灵魂被这股香味勾走了!这跟昨天那家店的妖艳贱货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这是正宫娘娘的香味!”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我隔着屏幕已经不行了!这烟是香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间烟火气吗?秒杀一切科技与狠活!】
【经理:感觉有被内涵到。】
【我发誓,我听到了我肚子叫的声音,咕噜咕噜的!】
【地址!快给地址!我现在买高铁票还来得及吗?!】
陈元神情专注,不时转动着烤架,让羊的每一寸肌肤都能均匀受热。
金黄色的油脂在羊皮表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羊皮逐渐变得焦香酥脆,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琥珀色。
老王已经完全看傻了,他养了二十年羊,烤了半辈子羊,也从未见过如此考究的烤法,更未闻过如此勾魂的肉香。
他终于彻底服了,凑上前,用一种近乎敬畏的语气,轻声问道:
“小伙子……你……你真是个厨子?”
陈元转过头,看着金黄油亮的烤羊,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不。”
“我只是个爱吃的美食博主。”